“章炜极善守城,洪城驻守两千余人,城池高固,万没想到会被一日攻破。”
王守仁手捻着胡须说道:“想不到宁王军中还有如此将才。”
“也算不得将才……”
武定边瞟了一眼王守仁说道:“洪城城破之前,章大人曾托斥候与我送信,说宁王十倍兵力围攻洪城,为将者不惜军卒性命,以炮火逼迫兵卒强攻洪城。此等凶残之将,充其量不过是一介草莽。”
“凶兵之将,倒很像一个人……”
王守仁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道:“两位大人,敌众我寡实不宜拖延,我们还是提早引兵入吉安,倒是我兵符在手调集军队与其一战。”
“去吉安?”
武定边一摆手说道:“你们若真是怯战之辈,也不必入什么吉安了,直接逃出江西岂不是万事大吉,又何必口中说着平叛,却一个劲向后退逃。惺惺之态实在让人可发一笑!”
“放肆,一派胡言!”
老戴头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王守仁可以视名声脸面如粪土,我戴德儒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这大黑脸一口一个逃兵一句一个怯战之辈,说的好像本官真的是要收拾包袱跑路一般,简直是辱我忠君之心,毁我忠义之名!
戴大人倒腾着小碎步来到武定边面前,用手一指武老黑的鼻子骂道:“此时此地朗月之下皆是忠正之臣,武大人话中却全是讽刺之意,你到底有何图谋?”
“我有何图谋?”
武定边向前走了两步,用手一指王守仁的鼻子喝到:“你不如问问他有何企图?”
“啊?”
王守仁一条眉毛,心说自己都准备去买包瓜子磕着看他俩吵架了,怎么这话风一转又跑到自己头上了?
武定边仰着脑袋,恨不得用鼻子眼瞪着王守仁问道:“王大人我问你,就算你此时手中有了兵符令箭,你要调集半省的兵马需要多久的时间?”
“呃……”
王守仁板着指头数了数说道:“最少需要三天。”
“好!”
武定边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宁王大军今日破洪城,起兵过狼山山道便直攻吉安,现如今的吉安兵力城防都远不及洪城,不需一天宁王大军便能长驱直入吉安府!试问那时你们又要退守何处呢?”
“这……”
戴德儒吧唧吧唧嘴,扭头看着国民救星王守仁同志。
老王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又仰着脑袋瞅了武定边一眼说道:“武大人如此说来,难道是心中已经有了破敌的良策?”
“然!”
武定边撇着嘴,下巴上的胡子都向上翘了翘,他蹲下身子,从旁边折了一根树杈在地上划了两道说道:“要从洪城急攻吉安最捷径之处乃是狼山山道,此次宁王所用之将又是急功的凶兵之将,所以他必定要走此处。”
王守仁眯缝着双眼盯着地上武大人画的拙劣的战图问道:“你要在狼山的山道设伏?”
“对!”
武定边把树杈往旁边一扔说道:“狼山山道两处高山险峻,我以巨石火油弓弩设伏,必除叛军。”
老武说完,扭头盯着王守仁说道:“王大人,你在赣州剿匪之事我打听过了,那匪首陈少宗便是死在你的如此计谋之下吧?”
“没错……”
王守仁点点头,微微一笑说道:“计谋便是如此,但是……”
老王微微摆了摆手说道:“此地不是龙凤林,宁王的兵队也不是陈少宗手下的乌合之众。”
武定边一愣说道:“什……什么意思?”
王守仁蹲下身子,点指着武定边的“战图”说道:“狼山山道细小短促,就算全道站满不过容纳千人,宁王军兵几万人之众,一旦全道满人,你的伏兵打是不打?”
“这……”
武定边瞪着双眼说道:“我可以……伏……伏击主将……主将被困,兵心必乱!”
“凶兵之将,绝非庸才……”
王守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一旦你动手,只能占得一时便宜,未入山道和已过山道的敌军围杀上来,以十敌一,你必败无疑!”
历史证明,千万不要跟王守仁盘逻辑,不管你多有道理,总会让他带到沟里。
武定边捋了捋胡子,又低着脑袋寻思了半天,最终一拍大腿喝到:“就算是死,武某为国事拼尽全力,死而无憾!”
“木头脑袋!”
站在一旁的戴德儒终于看不下去,使劲拽了一下武定边的胳膊说道:“王大人说这样的话定然心中以后城府,你又何必去和别人泼命呢?”
“王……王大人……”
武定边揉了揉眼睛再看王守仁,月色之下,纸扇长衫飘洒纵意之间倒真的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公瑾有那么些许的相像,只不过老王眉宇之间又多了那么一丝猥琐。
“说不到城府……”
王守仁摆手说道:“我们现在兵力不足,为今之计只有让宁王的大军在吉安城外等我们三天。”
哦,等三天……
武定边一歪脑袋,心说原来你不是周公瑾,你是天王老子啊。感情宁王家的买卖是你开的,你让他等你三天他就等你三天。
有这好事你让宁王在家抹了脖子岂不是万事大吉?
戴德儒也听不下去了,心说姓王的你好歹说话靠点谱,让我还能瞅见点希望,我怎么感觉我们这三千多人都要让你不明不白的玩死呢?
王守仁却不再看着两名话剧演员的生动表演,而起仰着脑袋看着头顶的月色说道:“明日必起大雾,就是不知道这名凶兵之将肯不肯给王某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