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洪城府
“无乃师之万一……”
赵奇靠坐在洪城府府衙正堂之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碎瓷片,嘴角之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大人……”
有报事的军兵在厅堂之外跪拜道:“洪城府衙校尉都护生擒十三人,请大人发落。”
赵奇往前欠了欠身子问道:“这些人中有愿意归降我军的么。”
“呃……”
报事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卷念叨:“洪城校尉章……”
“算了算了……”
赵奇歪着脑袋摆手打断了军兵的话,然后一撇嘴角悠悠的说道:“全部拖到这里,乱棍打死。”
“什……什么!”
报事的军兵跪在门外刹时打了个寒颤,刚想反驳一句,一抬头却已经看到赵奇殷红的眼角,赶紧低垂下脑袋领命说道:“是,小的马上去办。”
赵奇回过头去,看着身后屏风上之上“亲德爱民”四个大字,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啪啪啪……
忽而厅外有人拍手说道:“赵将军真有乃师之风啊。”
赵奇双眉一立,左手两指之间的瓷片顿时被捏成了两半。
他慢慢转过头来,正对上刘养正一张伪笑的面孔……
“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赵奇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说道:“难道您是在嫉妒晚辈的功绩?”
“不敢不敢……”
刘养正一摆手,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说道:“赵将军当日向王爷请令攻克洪城,王爷给将军三日为期,没想到将军仅需一天便攻占了此地还斩杀了洪城知府章炜,若是你师父陈少宗也不过是这样的手笔吧?”
“刘大人说笑了……”
赵奇将茶杯放下,盯着刘养正说道:“一切都是王爷洪福,赵某不过本职而已。”
“呵呵……”
刘养正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赵将军昨夜以强弓硬弩和重炮压阵又令前锋营冲阵,多少军兵是死在我们自己的弓弩炮火之下,虽然急攻下了洪城,我军也死伤惨重,这……”
“刘大人……”
赵奇迈步向前打断了刘养正的话,然后低垂着双眉说道:“自古行军便是血肉人命的官司,士卒之命本就应该战死杀场,既然我们打下了洪城,又何谈伤亡呢?”
“将失一令而军破身死……”
刘养正手指微微颤动着说道:“军士可为将军出生入死,将军又怎能以士卒之命为草芥呢?”
哼……
赵奇脸上收起了笑意,双眼逼视着刘养正说道:“你一介文墨匹夫若来这里跟我谈儒论道那还是劝你免开尊口,赵某心中只知道为王爷尽忠,其余之事便都是侃侃之言!”
“侃侃之言?”
刘养正起身喝到:“你难道忘了陈少宗因何而死?”
“放肆!”
赵奇一甩手将碎瓷片扔在地上,高声喝到:“军中之事岂容你这个玩笔杆子的儒生胡乱掺和!”
“好好……”
刘养正一摆手站起身来说道:“你乃是军中主将,既然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现在军心荡动,兵士无心为你而战,你自己好自为之!”
赵奇一甩手说道:“我军中之事,不劳刘大人操心。”
“你……”
刘养正咬着后牙,脖颈上青筋暴起,他用手扶着椅背,慢慢缓和下语气说道:“那好,将军乃是统军之人,不知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当然入吉安!”
赵奇转身走到长桌前面,用手点指着桌上的城图说道:“若我推算的不错,王守仁当初便是从丰城如临江,然后退守吉安的。”
刘养正也跟步到桌前,看着城图说道:“洪城吉安不过几十里路程,将军何不现在就急行军攻破吉安。”
“庸才……”
赵奇现在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恭敬,而是撇着嘴冷声说道:“虽然此时月明星稀,然而浑气躁动,晨星偏移,天明之后必起大雾。吉安四处环山,易守难攻,我等若雾天急攻必败无疑!”
“呃……”
刘养正被赵奇怼了个哑口无言,过了好久脸上才浮现出刚进门时恭维的神色,低声问道:“难道将军已有了攻城的良策?”
“良策不敢说……”
赵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吉安城中现在虚实难测,我已派下眼口观察,若吉安真无顽抗之力,那无论天气如何,我们大军杀入吉安斩杀王守仁便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刘养正探着脑袋追问道:“若城中有抵抗如何?”
赵奇斜着眼睛看了刘养正一眼,用手一指城图上吉安府旁边的矮山说道:“此地架跑,正门急攻,王守仁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在这一时之间也调不出足以出城迎战的军队,只要外城一破,吉安内府在我眼中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烂肉。”
“厉害厉害……”
刘养正慢慢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看来陈少宗真的未死啊。”
“斯人已逝啊……”
赵奇将桌上的山图收起来,卷了卷扔给刘养正突然眼神中浮出一丝凶戾之色,然后又变成了诡异的笑容说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你……”
刘养正双目一颤,刚想说话,突然间听到门外哭嚎惨叫一声响成一片。
“这是怎么了?”
刘养正抢步跑到门边,就见乱棍之下几十个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
赵奇背对着大门,用手摸着自己脸颊上细长的伤疤,低声说道:“刘大人不要吵,仔细的听一听,怯懦之人在我脚底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