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
半座空城
港口漂浮着几条无主的渔船,却见不到一丝人烟。
王守仁心中一沉,低声说道:“你们几个赶快换渔船离开,我潜入城中等到天黑再走。”
龙三看了王守仁半晌,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你一切小心。”
说罢,强拉着铁灵铁葵二人上了渔船……
王守仁理了理衣帽,跨步朝着丰城城门走去。
快入城门,终于看到几个形色匆匆的百姓,王守仁皱了皱眉,刚想上前询问一下,行人中的一个老者就已经朝着王守仁摆手说道:“这位官人,别进城了,快走吧!”
“老人家……”
王守仁抢步上前问道:“怎么如此慌乱,可是城中出了变故?”
“诶呀……”
老者着急赶路,又瞅着老王一个单薄的书生不放心,摆着手说道:“要打仗了,知县老爷都跑了,你还进城干什么,快逃吧!”
打仗……
王守仁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来宁王已然造反,孙隧李中焕怕是此时已经……
王守仁拱手谢过老者,也不顾老爷子一个劲的跟自己摇头摆手,跨步走进了丰城。
城里的百姓已经跑了大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百姓照顾一边照顾妇孺老人,背着行囊干着牲口,往城外奔波。
王守仁伸手拉住一个正要出城的小伙,拱手行礼问道:“敢问城中的驿站怎么走?”
“驿站?”
小伙子像看神经病一样打量了一圈王守仁,想赶紧逃命无奈被老王拽着袖子,只能不耐烦的用手一指城中的西南方向说道:“正东道道口是官家的驿站,不过里面估计早就没有马匹了,你能在里面寻出一只野狗都是你的运气。”
王守仁瞅了一眼年轻人身后的大青马,轻轻点了点头,从袖子里面掏出牌令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赣州……”
“我管他娘你是谁,想寻死你就快点去,不要耽误爷爷我……”
年轻人还没说完,王守仁又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说道:“小哥,我有急事要赶奔临江府,你的马匹能不能卖给在下?”
“二两?”
年轻人气的好悬没笑出声来,小爷靠着这匹马逃命,你现在想用二两银子卖我的命根子,你怕是脑子里的泔水没有倒干净吧?
这小哥也不是个善茬,曾经在丰城也是个混地头蛇的主,这次宁王叛乱他本趁着城中大乱抢了点马匹零碎,想着逃出丰城之后发笔小财,万没想到临近出城碰见这么一个愣头青。
年轻人使劲挣脱开王守仁的手说道:“奶奶的酸书生,要死滚远!”
“小哥……”
王守仁横身挡在年轻人面前,满脸赔笑说道:“我有军务在身,寻个方便!”
“寻个……!”
年轻人骂道一半,突然眼珠子转了转,微微一挑嘴角说道:“你是官?”
“是是是……”
王守仁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乃是赣……赣州府吏小号龙三……”
“哦,龙大人……”
年轻人上下打量着王守仁一身的素锦绸缎,微微一笑说道:“看样子是个文职啊?”
“是……”
王守仁一心惦记着大青马,嘴里打着哈哈说道:“是主吏文簿……”
“官人……”
年轻人手慢慢摸到后腰,咧着嘴说道:“宁王的兵马明天便杀入丰城,你既然这么急着送死,不如行个方便,留点零碎给我吧!”
说罢,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马刀,朝着王守仁的脖颈便砍了下来。
哎……
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
再一个转瞬,马刀跌落,年轻人已然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捂着肚子,右被王守仁反扣在手中。
老王先把刚才掏出了的二两银子塞回怀里,然后低着脑袋和颜悦色的说道:“小兄弟,原来你干的是这个买卖,早说啊,我也省的麻烦……”
年轻人一张大脸已经快被王守仁压在了地上,嘴里还不闲着,骂咧道:“你他娘的算什么读书人,我不买你马,你就抢是吧!”
“我本就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
王守仁脸色截然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玉青山的三当家(真·龙三)都是我的结拜弟兄……”
黑……黑吃黑?!
年轻人一听这个意思彻底软了下来,咧嘴赔笑说道:“大哥……好……好汉,原来大家都是一个绺子上的,点子你接着,小的张点口,您老开开手?”
这小子满嘴黑话说的王守仁倒接不上词了,不过老王现在也没工夫惩奸除恶处理地痞流氓,一推手将年轻人推到一边,从地上捡起马刀别在腰间,然后翻身上马,一句吆喝,这匹马啼跳刨号,朝着正南方的临江府一路绝尘而去。
江西·临江府
临江府府衙乱作一团,所有衙役管吏也不管谁大谁小都开始纷抢着东西准备跑路,临江知府戴德儒更是身先士卒,包袱收拾的比谁都利索。
要说老戴还算是个有觉悟的官员,得知宁王造反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准备阵前抗敌,但他又掂量掂量自己手底下的军兵武装,就毅然决然的决定先退隐一波。
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种情况下,当好汉还是好处颇多的。
就在戴德儒被这行囊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时,有衙役进来禀报:赣州巡抚王守仁到了。
要放到平时,老王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视察,起码要先吹三通打三通的把大人接进来,好酒好菜的招待一翻,可现在是抱着脑袋逃命的节骨眼,这王守仁来此干嘛?
正在戴德儒犹豫之时,儒侠客王守仁带着一脑袋的风尘走了进来。
“王大人……”
戴德儒慢慢把收拾好的行囊放在一边,两眼不错神的盯着王守仁说道:“宁王反叛之事已经传入临江府,您此时来此,难不成……”
“恩……”
王守仁看了一眼戴德儒身边的背囊,然后抬起双目说道:“你们都不用走了,留在此处随我平乱!”
“当真?!”
戴德儒也是一条汉子,看老王说的如此决绝一下子来的精神,把大手一挥说道:“既然有王大人做主,我等愿意同大人一起为朝廷平乱,以身报国!”
“好!”
王守仁一点头,自己先拉了把椅子坐下,“呼呼”的喘了两口气。
“呃……”
戴德儒看老王激情澎湃的演讲没了下文,只好自己凑过去问道:“不知道王大人来此带了多少兵马?”
王守仁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只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