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怪眼一瞪:“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杀他个天翻地覆!”
“稍等,咱们也先假意收兵,等辽东军的两冀开始脱离战场,你我二人率小股部队突袭公孙度中军,不求打出一场歼灭战,但必须把公孙度给打怕了。”
廖化的脸色十分阴沉,看起来颇有孤注一掷的光棍气息。
管亥裂开大嘴刚要说话,却被廖化制止。
“你先听我说完,这次进攻我承认有赌的成份,今日我与公孙度必须要死掉一个。如果我在这次进攻中不幸阵亡,老管你千万不要想着继续厮杀,一定要尽快率领化字营返回渤海,尽可能多的为化字营保存下火种。”
管亥顿时明白廖化这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
“老廖,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是知道一条,化字营的化就是从你廖化的名字上来的,所以一会儿突袭公孙度,俺得冲杀在第一个,赢了不去说它,如果输了,还是你自己带着兄弟往回跑吧。”
廖化连连摇头:“老管,主意是我出的,后果当然要由我来承担,岂有让你冲杀冒险的道理。”
管亥哈哈大笑:“论武艺,你可是打不过俺,冲锋的时候俺在前面绝对比你有用,所以你还是听俺的吧。”
廖化望着管亥用力点了点头,催马上前与老管撞了一下拳头。
“好吧,兄弟一场,别不多说,咱们两人约定好,不管是谁阵亡,另一个必须负责把化字营的兄弟尽可能多的带回去。”
“好!”
化字营也在廖管二人的示意逐渐减缓了攻势。
公孙度远远地观察着战场,将看到化字营也开始收缩阵型之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很不错,林青州麾下这两员虎将确为人中龙凤,不仅骁勇善战,而且心有玲珑,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
战场上的火爆不再似交战之初那般疯狂,双方将士有意识地开始脱离接触。
就在辽东中军退后半里压下阵脚之后,辽东两翼大军也开始后退。
化字营借机向廖化身边集结,大部分士卒皆低头垂目,生怕被对面不远处敌军看到眼光中的杀气。
公孙度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以教导的语气说道:“康儿,恭儿,你们来看,在中原作战与平日在辽东不同。家里的敌人左右不过是愚蠢的草原蛮子,多是真刀真枪便可以解决之辈。而中原战场之上变化多端,许多战机稍纵即逝,与你二人往日所学有太多的不同。”
公孙康一脸的乖巧:“还请父亲多多教诲。”
公孙度点指着不远处
的化字大旗笑着说道:“康儿你说说看,刚刚咱们明明占据着上风,为父却为何要收兵罢战呢?”
公孙康用力咬了口舌头,才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要不是反应及时,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为啥罢战?怕损失太大呗。
“父亲仅凭略微减弱攻击强度,便给了敌方统领足够的暗示,咱们辽东大军只是来做和事佬,可不是来全力与他们作战的。”
公孙度哈哈大笑,不仅是因为无形中给了敌军隐晦的暗示,还因为儿子长大了,这么快便领会到了他的真实意图。
笑声尚未停歇,化字营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状似鬼怪的管大傻子身先士卒,催马舞刀向公孙度的中军杀来,他的身后是无所畏惧敢于荡平天下的铁血化字营。
“怎么可能?!”公孙度的眼珠子好玄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没道理啊,难道林军中的将领活腻歪了,这么着急前来送死?”
辽东军中确实无人可挡管亥一刀,被大傻子一刀一马踹翻无数的营盘,带着无边的血腥与杀戮,硬生生逼近了公孙父子。
公孙恭早就吓得胆战心惊双股战栗。
“父亲,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公孙度摇摇头:“无妨,来敌纵是万人敌,杀穿重重阻碍,来到为父身边之时也必然已经精疲力竭,不可能再有威胁。”
管亥打得如意算盘里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是以他才会与廖化争抢化字营锥形阵里的锥尖之位。
他明白除非是黄大爷赵四爷那一类最顶级的武将,不然绝无可能随意杀穿过万敌军。
但管亥只求能尽量接近辽东军的中军帐,只要能够靠近,一直在他身后保留体力的廖化便可以接替他锥尖的位置,一举奠定这场不利之战的胜机。
公孙康眼看管亥再有两三百步就要杀到中军帐前,忍不住催马向前走了两步,一副跃跃欲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式。
公孙度欣慰地捋了捋胡子,越看这个大儿子越喜欢。
他却没有看到,另一侧的公孙恭私下里撇了瞥嘴,一脸的不屑于顾。
兄弟俩从小到大无论生活还是战斗始终在一起,谁还能瞒得了谁呢。
公孙康只是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给公孙度看,真让他上前与管亥交手,他还真没那个胆量。
而公孙恭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也只是为了让公孙度放心,老二没有野心,不会与老大日后为了争位子而翻脸。
公孙度并没有过多去注意两个儿子的表演,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始终在关注着化字营的一举一
动。
在他看来,化字营已然陷入了辽东大军的包围之中,就在管亥突破辽东中军的过程中,辽东军的左右两翼也借机完成了合围,除非廖化真能一举定乾坤,重创或者生擒公孙父子,不然化字营此战凶多吉少。
顶多廖化与管亥二人能借助自身的武力,率领少量亲兵突出重围。
管亥仍旧在悍勇的冲杀,距离公孙度父子已经不足一百五十步,进入了强弓硬弩的射程之内。
公孙度将右臂高高扬起,身前的弓箭部队拉弓引箭做好了射击准备。
廖化自管亥的身后纵马而出,试图抢到管亥的前面,却被管亥用刀杆在马头前一晃,惊得战马唏溜溜一声长嘶,前蹄腾空人立而起。
管亥借机打马冲出,狂吼声中迎着漫天的箭矢去搏杀一丝胜利的曙光。
合扇板门刀舞动出一个光球,将管亥全身上下遮挡得严严实实,硬顶着成百上千的雕翎飞速前进。
廖化因为晚了一步,安抚好战马再次冲上时,已经与管亥差出十几个马身的位子,在这个距离,射过来的雕翎要少了许多。
眼看着管亥身中七八支长箭,但就要冲破箭雨,杀到到公孙度父子身前,却不料平地之上啪的一声,接连腾起三道拌马索,管亥的战马一个没注意,两只前蹄被绳索拌住,连声嘶叫都没发出来,便借着冲势直接扎到了地上,咔嚓一声扭断了脖子,把管大傻子远远地抛了出去。
“老管!”
身后不远处的廖化跟疯了一般,用枪攥拼了命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恨不能一步来到管亥身边。
幸好管亥武艺高强,虽然被战马扔到了地上,但掌中的合扇板门刀未撒手,就地一个翻滚,卸掉了落马的冲力,挺身站起来舞刀如飞,依旧拨打着雕翎,艰难地一步步向前冲杀。
廖化此时已经后悔。
悔不该立功心切,与辽东大军以硬碰硬。
更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行险一搏,却不料低估了老将公孙度的战斗经验,眼下看来,除非不去救管亥,立即率兵退走,不然整支化字营很有可能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但廖化又如何忍心抛下连战马都失去的管亥独自逃生呢?
做兄弟的,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事已至此,就让兄弟二人一同埋骨于此,在地下之时也不会寂寞。
只是不能再跟随主公征战天下,希望日后裴元绍能率军灭了公孙度,为他们二人抱仇吧。
想到这里,廖化同样大吼一声,大枪舞动得针扎不入水泼不进,无数雕翎被击打得四下飞舞,催马迅速逼进公孙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