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便是乞巧节。
四人下了商船, 在临近的小镇子上投宿,只因这镇子每年乞巧节都会有灯会,镇上的工匠会做出“牛郎”、“织女”灯,在街上游过之后在镇外放到天上。
陆湘和段萍在船上听客商们一说起便被勾起了好奇心, 执意要下船去看个新奇。
这一趟下扬州, 本就是游山玩水, 赵斐和岳天意自无不从。
这小镇名叫凤来镇, 不足两百户人家, 大多是出自方、霍两姓。
地方虽小, 名气却很大,是被文曲星看顾的人杰地灵之处, 几十年间出了一位状元、三个榜眼, 其中一人还官至阁老。
许多读书人家慕名搬到这镇上, 想沾一沾镇上的文气,因此这小镇极是热闹。
陆湘四人上了岸, 先去镇子上最大的客栈投宿,放了东西,立即去街上闲逛。
今晚上有灯会, 镇上的人都要出来看灯, 因此街市上的小商小贩们早早地就出了摊, 货架子上挂满了花灯, 想着早些把生意做了,晚上好出来玩。
赵斐给陆湘买了一盏莲花灯,岳天意给段萍买了一盏兔子灯。
陆湘是头一回逛这样的灯会, 自是新奇无比,卖灯笼的店家热情无比,告诉陆湘这莲花灯既可以当灯笼,又可以当作河灯祈福。陆湘便同赵斐说好,晚上要去放河灯。
段萍自然逛过很多回灯会了,可这次是头一回跟心上人一起逛,心境自是不同。
从前她逛元夕灯会时,看见灯会上那些眉目传情的男男女女,心中颇为不屑,如今轮到她自己了,自是大不同了。一路上同岳天意有说有笑的,除了花灯,还买了许多精巧玩意儿。等到四人逛累了,回客栈用过晚膳,夜幕已然降临。
陆湘理好妆发,站在客栈的屋子朝外望去,只见镇上唯一一条街道变成了彩灯的海洋,宛若一条灵动的金龙,跟京城里的金碧辉煌全然不同。
“湘湘,我们快出门吧。”段萍瞧着夜里比白天还热闹,顿时心动了,催促着她出门。
陆湘自然应下,两人拿起下午在街市上买的花灯,出了门,便见赵斐和岳天意已经候在门外了。
不知是不是因着要去灯会,他们俩都换上了鲜艳的衣裳,赵斐是一袭赤色杭绸锦袍,岳天意则是宝蓝色,赵斐瘦削清俊,岳天意魁梧张狂,虽然风格不同,却是同样的玉树临风、人中龙凤。
段萍如今跟赵斐熟络了,说话没什么顾忌,见状抿唇笑道:“大红大绿的,你们俩怎么穿得跟要去成亲似的。”
“只要你们俩肯答应,今晚就拜堂。”岳天意本来想说洞房,可一想赵斐跟陆湘早就洞房过了,便改口说是拜堂。
这几日相处下来,段萍见惯了陆湘和赵斐的亲密,跟岳天意之间也越发亲昵,听到他这轻浮言语,也没红脸,只道:“你想得美!”
陆湘却撅嘴道:“他们俩穿得跟花儿似的,把我们都艳压下去了,咱们可不能输,萍萍,咱们回屋重新来过。”
赵斐见陆湘想回屋换衣裳,忙拦住她道:“今夜且叫我们美一回。”
方才赵斐下楼问了掌柜,说吉时已至,牛郎织女灯俱已出发,再由着她们折腾下去,怕是要错过了。
赵斐拉了陆湘的手,凑近了道:“素来被我艳压惯了,今日再压一回又何妨?”
陆湘知道他话里有话,这几日上船,除了偶尔亲近些,根本没给他占便宜的机会,他怕是想得狠了。
岳天意是个直性子,见陆湘要回去换衣裳,知道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转头对段萍道:“萍萍,牛郎织女灯已经上街了,咱们走吧。”
段萍最想看的就是牛郎织女灯,闻言立即站不住了,拉着陆湘便下楼走去。
“湘湘,我们走吧,街上人那么多,别人也看不清楚咱们穿什么。”
陆湘自然没有异议。
出了客栈,只见门口的街道已经站满了人,赵斐和岳天意赶上来,将她们手中的花灯点亮,莲花灯和兔子灯一点上烛火,顿时灵动起来。
陆湘和段萍相识一笑,这才满意地上了街头。
赵斐拉着陆湘的手,岳天意和段萍走在后头,岳天意见段萍东张西望地,也不看自己,便道:“今日街上人多,别走散了。”
段萍“嗯”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怕什么,这里就一条街,走散了自己回客栈就成。”
说罢,因望见陆湘跟赵斐拉着手,又补道:“湘湘不会武功,六爷得看紧湘湘,别叫她走丢了。”
赵斐乐于看岳天意吃瘪,闻言便抬手揽住陆湘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塞:“萍萍说得对,得看紧了你。”
街上的人多,比肩继踵的,窝在赵斐的怀里倒是安全些。
赵斐紧紧揽着陆湘,回过头朝岳天意挑了下眉。
岳天意干笑了两声,窝了一肚子气,看着身边只顾看热闹的段萍,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下手。
毕竟他没有赵斐那么厚脸皮。
然而今夜是乞巧节,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一年不过一回,如今军务繁忙,明年的乞巧节还不知道在哪儿过。
机会难得,不能错失。
岳天意想了想,顿时有了主意,故意那肩膀贴着段萍走。
段萍遭他胳膊碰了几下,初时是以为街上太挤,岳天意不小心碰到自己了,可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岳天意几乎是紧紧贴着自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段萍心底涌起。
“小公爷。”段萍忍不住喊道。
“怎么了?”岳天意故作不知,关切地问,“是不是有人挤着你了?”
是,就是你挤着我了。
望着岳天意关切的眼神,段萍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街上人多,应当是无意碰到的吧。
正在泄气的时候,岳天意飞快的抓住她的手。
“小公爷,你做什么?”
段萍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饶是她力气再大,又怎么抵得过岳天意?
“萍萍,这里人多,别走散了。”岳天意柔声道。
街道上的确人多,许许多多男男女女并肩而行,个个面如春风含羞带怯,并没有谁注意到他们俩。
今日毕竟是节日,便放肆一回罢。
段萍望着岳天意,点了点头。
陆湘和赵斐走在前头,回头见两人牵上了手,对赵斐道:“拉上手了。”
赵斐轻轻哼了一声,一副有什么可稀奇的样子。
陆湘正欲说他,街市上的人忽然欢呼起来。
抬眼望去,远远地便见两座巨大的人形花灯朝这边过来。
“是牛郎织女灯来了。”陆湘欣喜道。
那两座花灯看起来不算多么精致,但胜在画工极好,牛郎的欢喜,织女的娇羞,全都画了出来。
正当此时,因着两座花灯过来,两旁散散的人群纷纷往街当中挤去,谁都想离花灯近些,看得清楚些。
一不留神,陆湘手中的莲花灯便被人挤落,掉在了地上。
“呀,我的莲花灯。”陆湘想伸手去捡,却被赵斐护着往街边退去,陆湘只好眼睁睁看着莲花灯被人踩扁。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回客栈看吧。”
陆湘和段萍住的那间屋子是临街的,站在房间里,的确可以把街上的风景尽收眼底。
现在莲花灯被踩了,没法去放河灯,不如回客栈的屋子好好欣赏一下牛郎织女灯。
陆湘点了头,满腹委屈地由着赵斐把自己带回了客栈。
赵斐问要小二要了两壶酒,一壶状元红,是他自己喝的,一壶米酒,是给陆湘喝的。
今日这样热闹浪漫的日子,适合喝酒,不适合饮茶。
陆湘捧着酒杯,倚在窗前看着匠人们抬着硕大的牛郎织女灯越来越近。
“就这么好看?”
赵斐温热的气息飘到她的耳边。
陆湘这才发觉自己被他从后抱住了。
她挣扎了起来,不想叫他抱。
赵斐道:“别动,蹭起火了。”
陆湘咬唇骂道,“你别闹了,这是我和萍萍的房间,若是把榻弄脏了,一会儿叫我拿什么脸见萍萍?”
“那就不去榻上。”赵斐面无表情,手却熟练无比。
不去榻上?
陆湘看着窗外热闹喧哗的人群,忽然明白赵斐要做什么了。
“赵斐,今晚我们就好好看灯,好好说话,好不好?”陆湘最后恳求了一回。
这样站在窗前,光是想一想就要羞死了。
“你看你的灯,别理我就是。”
陆湘都快哭了,他这个样子,她还看什么灯。
然而赵斐饿了好几天了,此时哪里肯听她的话。
“乖,上头的衣裳我不动,外头的人只以为你在看花灯,没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衣裳的确没有动,可她的表情,若是有心人一看就能瞧出端倪。
赵斐哪管她是哭是笑,只道:“湘湘,从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乞巧节为何要拜七姐吃巧果?”
陆湘死死捂着嘴,哪里还能答他的话。
赵斐自言自语道:“牛郎织女是夫妻,他们一年才见一回,你说他们今晚回做什么?”
会做什么?
陆湘不想回答。
然而赵斐偏偏要说出来。
“什么放河灯,吃巧果,牛郎织女才没工夫做呢。湘湘,咱们做的这事,才是乞巧节真正该做的正经事。”
陆湘说不过他,也拦不住他,只凭着自己最后一分清明将窗户拉上了半扇。
作者有话要说: 赵斐:乔布斯重新定义了手机,我重新定义了乞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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