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安为陆湘喊了步撵。
陆湘坐上步撵, 匆匆往善岚苑去。
今夜入宫十分顺畅,两桩大事都已经办妥,当真松了一大口气,只等着把最后的事情再了结。
到了善岚苑, 陆湘抬头, 见二楼那间屋子已经亮起来灯, 等到她上了楼, 进了门瞧见里头的情形, 顿时吃了一惊。
原本被竹影打晕的郑丝竹已经醒了, 正坐在榻上跟竹影对峙着。
见陆湘来了,郑丝竹上下扫了她一眼:“唷, 今儿这冷宫怎么这么热闹, 先来登徒子要占我便宜, 这又来了一个小姑娘,怎么着?说吧,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竹影并没有理会郑丝竹,只恭敬对陆湘道:“刚才下手比较轻,所以她醒了。”
陆湘看着郑丝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知道她那张嘴了不得, 也不跟她分辩, 只对竹影道:“那你这回稍稍手重些。”
“你们要干什……”郑丝竹大惊失色, 话还没说完,便被竹影再次敲晕了。
“走吧。”陆湘当先走了出去,竹影扛上了郑丝竹, 回到了密道之中。
这一回竹影身上扛着人,便是陆湘拿着火折子走在前头,约莫走了一半的时候,陆湘叮嘱竹影走到她的前头去。
竹影见陆湘伸手扶住石壁,忽然想起了上回救赵斐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扶住石壁的。
“姑娘,这密道……”
“陛下不想要,便堵上吧,以后这宫里既没有秘密,也没有密道了,你我都不曾记得了。”
“属下明白。”
陆湘说着,狠狠往墙上摁去,落下了密道中的断龙石。
天地摇晃,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他们方才继续往悦宾楼赶。
“竹影,今夜你就带着她住在这里吧。明日你带着她从陆路去扬州。”
李家势力颇大,留郑丝竹在京城依旧是死路一条。
“姑娘要自己回王府?”
当然得回,今晚的事,陆湘不想叫赵斐知道。
竹影身为护卫,自不能让陆湘一个人回去,思忖片刻,他扶着郑丝竹进了客栈,使银子安置好之后方才出来,将陆湘送回了王府。
忙活了大半宿,回到屋子已经是寅时末了。
陆湘回到屋里,命人打水沐浴,竟然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今日要离开京城,段萍起得很早,过来找陆湘时听丫鬟说还在睡,自去吃了早膳,后见陆湘依然没起,便敲了门。
陆湘心知不能再贪睡,便起了身,简单吃了早膳,同段萍去正院找赵斐。
赵斐如今要习武,每日都起得很早,陆湘到来的时候,早已将行装收拾妥当了。
见陆湘一脸倦容,赵斐低声附在她耳边问:“怎么着?彻夜想我,夜不能寐?”
陆湘怕他看出端倪,笑着道:“正是如此呢!”
殊不知赵斐见她如此,意味深长的微哂。
“走吧,再不去码头,一会儿船票都没了。”陆湘见状,忙把话题岔开。
“无妨,陈锦已经叫人定好了,咱们只要赶在登船前到码头就行。我在悦宾楼定了包房,咱们去吃一顿再走。”
陆湘点了点头。
扬州的王府里什么东西都有,他们这一路,带上银钱和几身衣服便差不多。
正欲出门,底下人忽然来报,说岳天意来了。
陆湘道:“小公爷倒是有心了,还来送行。”
段萍不肯承认岳天意是来送自己的,硬邦邦的说:“他是来送王爷的。”
赵斐和陆湘相视一笑,叫人把岳天意带进来。
没多一会儿,便见岳天意提着一个包袱进来了。
“小公爷,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了?”陆湘笑道。
“什么给你们带的?”
“这么说你是只给萍萍一个人带了东西?”陆湘故作生气。
岳天意笑着拍了拍胸口,“是啊,给萍萍带了我。”
“你?”陆湘和赵斐惊讶地对望一眼。
“小公爷,你别……别在别人跟前胡说。”段萍急红了脸。
陆湘倒不急着取笑她,只问岳天意:“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跟我们一块儿走?”
赵斐慢条斯理道:“包袱都收拾好了,想来是撵不走了。”
“你也要去扬州,那你的差事不办啦?”段萍急道。
岳天意道:“兵部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跟我爹说六爷邀我同行,六爷这么一尊大佛,我爹也不敢拂六爷的面子,那些鸡零狗碎的杂事就丢给我爹处理了。”
“呵呵,”赵斐冷笑了一声,“那你预备怎么报答我?”
“六爷想怎么报答?”岳天意笑嘻嘻的,没脸没皮道,“以身相许,您这儿也不缺侍寝的呀。”
陆湘听着他这轻佻的话便皱起眉,恨不得踢岳天意一脚,挽起段萍的手道:“我们走,别理他们。”
赵斐横了岳天意一眼,话都懒得说便跟着走了。
岳天意虽遭了白眼,心情却是极好。
四人出了王府,依照约定往悦宾楼,确实陆湘和段萍自己占了包间,让他们俩堂食。
岳天意一顿饭没少挨赵斐洗涮。
以为挨着挨着就过了,谁知到了码头,又吃了赵斐一记白眼。
王府下人在商船定了两间上房,原是想着段萍一间,赵斐和陆湘一间,岳天意一来,房间就得重新分配,段萍和陆湘一间,赵斐和岳天意一间。
赵斐才不想跟岳天意一间。
只是陆湘心里还气着他拿两人的事在岳天意跟前炫耀的事,也不管他高不高兴,自己就跟段萍回了屋子。
赵斐的心里顿时窝了火,自己进了屋子,便将岳天意关在外头,任岳天意敲门也不开。
岳天意被逼得没法,在门外大喊:“六爷,你再不给我开门,我就去敲湘湘的门了。”
说罢,岳天意真去敲了对面湘湘的门。
“做什么?”陆湘没好气的打开门。
岳天意指了指对面紧闭的房门,无奈道:“你家相公在使小性子,过去哄哄。”
陆湘“哼”了一声,便将门关上了。
岳天意两头吃闭门羹,只得讪讪跑去甲板上。
陆湘昨晚几乎没合眼,哪里有闲工夫理他们,进了屋子自己就睡下了。
倒是段萍枯坐了一会儿,从窗户上看到岳天意独自站在船头,悄悄地溜了下去。
陆湘这一觉睡得沉,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起了灯烛。
“睡了这么久吗?”陆湘软绵绵道。
“两个时辰。”
听到是赵斐的声音,陆湘顿时清醒了几分,便见赵斐倚坐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书。
外头天色未暗,是因为赵斐要看书方才燃了烛。
陆湘坐起身,赵斐捡起榻上的衣裳替她披上。
“萍萍呢?”
“天意在这儿,人家怎么呆得住?难不成你还真想这十几日霸占萍萍让人家劳燕分飞吗?”
陆湘知道,这人最擅诡辩,自己说不过他,便也不说了。
自己起身去桌子上倒了杯茶。
赵斐放下书,跟着起身走过去,“船上的茶太糙,里头是我新调的。”
难怪香气浓郁,回味无穷。
陆湘心里满意,面上却依然绷着,一句也不夸他,放下茶杯,走到窗前。
她喜欢坐船,最喜欢在窗前看着外头的青山次第而过。
一低头,便见甲板上,段萍和岳天意并肩站着,岳天意不知道在说什么,惹得段萍咯咯直笑。
赵斐连着说了许多话,陆湘都没搭理,他把陆湘剩下的半杯茶饮尽,跟着她到窗前。
“竹影上哪儿去了?”
陆湘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心里顿时敲起了边鼓,
“咱们不是只带萧裕和陈锦么?”
“嗯。”赵斐没再追问,状若无意道,“今儿一早,听说京城里好几处地陷,不知道怎么回事。”
断龙石落下,地面必然会有塌陷。
陆湘看着他神情,便知昨夜她带着竹影出门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道:“我昨夜去了宫里,把跟我有关的东西都毁了,密道全下了断龙石。从今往后,皇宫底下再也没有密道了。”
“你舍得吗?”赵斐问。
“往后我都住在扬州,京城都未必会回来,密道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倒是赵谟能舍下密道,令她有些意外。
赵斐淡淡一笑:“我不是说密道,我说的是你毁的东西。”
东西……
陆湘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赶紧转了头望向外头的青山,不叫赵斐看见自己的眼神。
“当然要毁的,我的那些秘密已经不复存在,留下来是后患。”
赵斐没有作声,只把陆湘搂得更紧了些,薄唇在她脸颊上点了一下。
陆湘心中发虚,任由他亲昵着,还往他怀中蹭了蹭。
赵凛留下的书信,她自然是舍不得毁的。
若要毁,她当场就撕碎扔进养心殿的香炉里。
她特意收起来,就是为着带走。
那些书信上写的,是赵凛为她的筹谋,是赵凛为她发的毒誓,一字一句都是赵凛亲笔写下的,陆湘舍不得毁。
如今那几页书信就放在她的贴身香囊里。
赵斐那么聪明,或许已经猜到了,但是陆湘知道他不会追问。
她爱赵斐,她问心无愧。
只是除了爱之外,还有许多的人和事,都需要用心珍藏。
“湘湘。”段萍在甲板上看到他们,朝他们用力挥手,“你们一块儿下来呀,船夫说等一下会在一个镇子上停半个时辰,那镇子上的板鸭特别有名,咱们下去买一点。”
“走吧,萍萍在叫我们了。”赵斐道。
陆湘点头,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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