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入驻五行绝地十年，春。

姒文命举兵南巡，致群神于会稽之山，力战道德天尊，一剑除其百年寿元，诸神噤若寒蝉。

从此，世无道德天尊，多了个太上老君。

元始分身、灵宝天尊怒而兴兵，防风氏率部倒伐。

姒文命自九鼎借剑，先破灵宝天尊，再战元始分身。

关键时刻，骊山执无形利刃南下，规则落地，万法归虚，夏后部大获全胜，逐诸神入海。

姒文明斩防风氏，暴尸三日，一举平定江南，九州从此一统。

元始分身另辟蹊径，纳夏后及诸部嗣子为徒，并以封神相许。

同年秋。

姒启逼宫。

姒文明陟于会稽，拒入轮回，转化之道、为君之道以肉身为媒彻底融合，留下九道执念藏于九州。

三年丧毕。

姒启即位，大飨诸侯于夏邑钧台。

元始分身、灵宝天尊、太上老君观礼。

姒文命冀州执念现身，一剑破三清，鬼神惊，天地泣。

此时，五行绝地的青苞已近瓜熟蒂落。

三年多来，本着自愿原则，九峰山分成四部，一部留守祖地，一部迁至龙凤山，西行二部人最少，共计四十青壮。

这四十人在五行绝地内住了大半年，一是陪相柳，二是接受程伟灌输的高原常识，三是通晓转化之道。

开拓之旅最为辛苦，何况还是四千年的不毛之地。

三千里路云和月，程伟和他们一起走过，除非有生命危险，绝不插手，晚上则回去陪相柳。

游山玩水似的走了两年多，最后大半年全程禁欲，这期间出身的孩子，只要父母愿意，可去她们心中的天上人间生活。

程伟能做的只有这些，针对后世利弊，他又加了几条限制，祭祀人低于十人时，必须改迁宜居地带，每年祭祀一次即可。超过四十人时，必开枝散叶。遇不可抗力，可改变信仰，只要人能活着。

一孕傻三年，相柳也是这样，恨不得把青苞掰开看看。

程伟不得不在青苞上贴了张警告标示，以防出现人伦惨剧。百忙之中，他还陪骊山去了趟伯益家，留下祖训“从商”。

再长的等待也有尽头，当相柳又一次怀疑会不会生出几条蛇时，第一颈上的青苞裂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伸了出来，扑腾几下，皱巴巴的浑圆傲然绽放，眸黑灵动，肤白赛雪。

她无视相柳的满脸热泪，冲着程伟哭喊，“剑……痛……”

还有记忆，并不是新生命，而是重获新生，体貌与常人无异。

程伟狠

狠地亲了幼儿一口，放在温水里清洗。

相柳伤感莫名，“我才是你娘。”

夏妭、骊山笑出了声。

幼儿手舞足蹈的在浴盆里比划，像极了姒文命几年前行凶时的样子。

程伟把连体衣套在她身上，亲了亲皱巴巴的鼻子，“禹已经死了。”

幼儿楞了下，似乎在为生命逝去默哀，然后看着夏妭“咿咿呀呀”。

夏妭脸红耳赤，连连摆手，“我没有。”

程伟还是把孩子放在夏妭怀里，边冲奶粉边道，“先适应适应，早晚会有，什么都不会，孩子将来都会嫌弃。”

相柳没心情计较谁被嫌弃，看着青苞大呼小叫，“我又要生了！”

天伦绕膝，抚平曾经的伤痛。

三千年后，大中祥符四年，九月初一。

程伟自海底潜行十余里方出，悄无声息地前往阳城龙凤山，验证心中猜想。

如果这个年代的相柳早就知道八张人面化形一事，说明历史根本不曾改变过，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骗自己。

果然……相柳的对白很公式化，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从不说谎，但会隐去相关细节或者某个年代。

程伟怎么套，都套不出话来。

程伟没法生气，相柳之所以咬定不松口，一定是某个时段的他这样嘱咐过。

他抱着相柳一顿猛亲，说，“我在路上捡了十五个孩子，要不要看看？”

母子连心，相柳摇头拒绝，眼角却有晶莹洒落。

程伟意在验证，无心改变，吻去相柳眼角泪痕，约好下次相见。

傍晚时分，黄河入海口另有一番景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座船上多了十五个幼儿，相柳、九头身哭的不成人形，最高兴的是张烨烨，终于可以帮弟弟妹妹换纸尿裤了。

除去程家八幼儿，还有七名两家祭祀人的孩子，不是姓相，就是姓柳。

程家八女小名倒是有了，从一一到小八，一听就是相柳的风格，至于大名，程伟准备给杨素芬一个惊喜，让她过过当奶奶的瘾。

夏妭、骊山和方静兰等人打过招呼，立刻在绝仙剑的陪伴下去另外一艘座船见水娘娘。

入夜时分，众目睽睽之下，程伟所在的座船消失了一刻钟，看得黄河两岸人仰马翻。

神异、神祇、异兽化形心知肚明，程伟在示威，以实际行动展示固若金汤是什么样子。

座船外若金汤，里面却忙成一团，一一到小八基本不用人管，有诛、陷、戮、小、四剑陪着，两家祭祀人

的七个孩子刚离开父母，又哭又闹。

程家妇孺清闲了五个月，生活一下子充实起来，挺着大肚子忙来忙去，谢书英放下手头工作专心带孩子，沈佳佳哭着喊着要加工资，就连李雯雯和丫丫都在船上飘来飘去，吓得蓝继宗差点昏厥，想帮忙找奶妈的心思不翼而飞。

深夜，绝仙剑、骊山去而复返，两人育儿经验较为丰富，座船终于安静下来，夏妭则留在妞妞那边作伴。

元始分身约程伟在黄河北岸赏月，沿河漫步，久久无言。

因为妞妞的关系，两人之间的气氛和缓许多。

“世事玄奇，不外如是。”元始分身轻叹。

“怪臂只剩半截残手，还是逃了。”程伟所言，驴头不对马嘴。

“帝君觉得是谁？”元始分身问。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遇见了谁。”程伟微微一顿，又道，“我觉得是道祖手下留情，或是达成某种默契。”

“大概在什么年代？”元始分身又问。

“盘古大神瑞泽万物、畜生道归流之间，大概二十年。”程伟说。

“无从查起，本尊那时还未入门。”元始分身苦笑。

“至少有迹可循，这个人可能是道祖的一线生机所在。”程伟郑重其事。

“化运之术？自解之法？”元始分身若有所思。

“我不信道祖会孤注一掷，他老人家敝帚自珍，反而更易激起人的求知欲。”程伟斩钉截铁地道。

“这种猜测毫无意义，春秋一战之后，本尊虽然不知化运真意，还是曾经公开谈论过两种方式优劣，释迦自解正是受此启发。”元始分身说。

“春秋以前，就有人熟练的运用这两种偷天换日之术。”程伟幽幽地道，“很可能已有受害者。”

“什么意思？”元始分身一脸狐疑，挑拨不会这般浅薄。

“自解之法怎样算成功？一定是弱的一方？化运之术一定是吞噬？为什么不是赠予？”程伟感慨万千，“本为一体，彼此间承上启下，偏偏要画两张大饼，其中的用心，才是一法一术精髓。”

“赠予？”元始分身对自解之法的领悟相当透彻，对化运之术的理解尚停在字面阶段。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尊之所以常年在人间奔波，是因为本尊他老人家已扛不住人间岁月侵袭，照这种结果来看，偏弱一方才是自解之法生机所在。”程伟轻声问，“同样的，吞噬与赠予双头并进，哪个才是化运之术的生机所在？”

元始分身脸沉如水。

自解之法很可能只是一个骗局，若赠予是化运之术生机所在，鸿钧又在本尊身上留有后手，在本尊不断裂变的同时，终有一天会喧宾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