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铭看到燕姐对着自己的笑,这让他意识到她所指的那把椅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进来,拱手对燕姐禀报,称他回来正好撞见处决李老三,自己很长时间没动手,有些手痒,于是亲自将李老三宰了。
说完,“络腮胡”径直站到了燕姐旁边,虽然全程都见到张士铭在,但是连正眼都没有瞧向他。燕姐的表情则更加耐人寻味,在“络腮胡”说的过程中面带微笑,并且如有所思的盯着张士铭。
张士铭自是不好坐下来,所以原地站着,场面由于“络腮胡”的介入而陷入窘境。
“大统领,请问今晚吃什么?”正当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一个厨子从偏门走了进来,也不管其他人,去到燕姐面前问道。
“今晚有贵客,你们就看着做吧!”燕姐没有多说话,简单的吩咐下去,虽然和厨子说话,但眼神一直在张士铭身上,而她口中所指的“贵客”指的就是张士铭了。
等厨子退下之后,燕姐笑着对张士铭说:“张探长,我们都知道你忙得很,而且你是临县警局的探长,不知这次来到我们这有何贵干?”
燕姐几句话,张士铭就明白自己底细可能被对方查了个彻底,说不定要上金鸡岭来的事也早就被知晓,所以连华力成在见到自己后竟然没有一丝的惊讶,座上这个燕姐也是。
想到这,张士铭索性放开了些,反正已经被知道了底细,还不如大大方方起来。加上根据华力成和聂云书的表现,两人在关键时刻说不定会保自己一条命,心中也稍微有些慰藉。
“好奇而已。”张士铭大方的往椅子上一座,后背向后一靠,然后自己端起茶杯开始倒茶,边说边喝起来,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恕我孤陋寡闻,只听他们叫你燕姐,还没请教?”张士铭说完就冲他抱了个拳。
“我是聂云燕,这是我弟弟聂云书,这位,我想就不用再介绍了吧?”聂云燕很大方的说出自己的名字,顺带把自己和聂云书的关系也说了出来,本来还想介绍华力成,但敷衍了过去。
“认识自然是认识,只是我俩认识的时候他可不叫华力成。”张士铭故意装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在他看来,且不说两人曾经是旧识,就是在刚才,华力成还想出手相救。若不是聂云书早一步动手,恐怕李老三的手上出现的就不会是钢钉而是杯盖。更为重要的是,看华力成那隐蔽而犹豫的动作,应该是对出手帮张士铭有所顾忌,说明他怕引起聂云燕的怀疑。
现在他装作一副厌恶的表情,虽然不能保证华力成能理解,但他还是希望两人在这个时候划清界限,以免遭受不必要的麻烦。这麻烦就是但凡自己惹恼了聂云燕,对方让自己为难的时候会放过华力成一马,说到底,他还是相信华力成的。
“力成,张探长这么说的话你要不要解释解释。哈哈哈
。”聂云燕说完笑起来,这是张士铭才发现她和聂云书一点不像,虽然是姐弟,但两人从头到尾没有像的地方,即便两人都长得好看。
“大统领,那些事我会找机会和张探长说说,在这儿就没必要大肆宣扬了吧!”华力成极力推辞道。聂云燕也不强求,稍微点点头就让这个话题过去了,然后继续问张士铭:“张探长来这儿也不仅仅是好奇吧!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张士铭的。”
看着聂云燕脸上的诚恳,张士铭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而眼前被尊称为“大统领”的女性也仅仅是一个喜欢穿军式制服的人。
“实不相瞒,我来这是想了解一个人,他叫牛立田,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张士铭故意不称呼她为大统领,而是简单的用“你”来代替。
意料之中的是,聂云燕对自己的称呼十分在意,听到张士铭直接用“你”这个称呼后,立马脸色变暗,用一种十分不耐烦的口吻对另一张椅子上的人说道:“老孙,这个事情你最清楚,你来说说吧!”
那个被称作老孙的人看向张士铭,两人对视一阵,张发现这人挺有特点,长得獐头鼠目不说,还有些斗鸡眼。
“大统领,这个叫牛立田的我知道,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了。至于说去了哪,我也不清楚。”老孙看着聂云燕说道,眼神里满是惊恐。但聂云燕似乎不想理他,又或许是被张士铭的那个称呼弄得苦恼的很,右手枕在扶手上,低头将额头放在手掌,好像头疼一般。
“张探长,你也听到了,老孙负责这个地方的人员进出,别看他长得猥琐,但天生一副好记性,但凡是他见过的,记下的人,即便过了好几年他都不会忘。所以,既然他说现在这里没有牛立田,那么这里就没有牛立田。”
聂云燕揉了揉太阳穴,示意老孙回到座位上。
张士铭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至少说明牛立田的确在这里干过活,但是不是真如老孙所说就不清楚了。
“牛立田已经死,老孙这一辈都不可能再见他了。”张士铭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聂云书和华力成外,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尤其是老孙。但不用多想都可以看出他这惊讶的表情是装出来的。
“这,这,怎么会?”老孙的身子从椅子上探出来,一脸悲戚的看着张士铭,然后又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这的工人,既然已经去世,我会把抚恤金给到他的家人的,请张探长放心。”
“难得你有这份心,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统领成全。”聂云燕一听他改了称呼,脸上的情绪又变了,张士铭由此知道眼前的女人虽然给人以一种阴柔感,但又极富情绪化,其它本事暂时没见着,但这般没有城府却能领导华力成等人,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张探长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会鼎力相助。”
“我想进金矿里调查一下。”
“没问题,明天就让老孙带你进去。”
聂云燕此话一出,不仅张士铭愣了一下,连华力成都一脸不可置信。但这表情在他脸上仅停留了瞬间,稍一转眼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当真?”
“当真。”
张士铭虽然有些提防,但仍旧喜出望外,冲聂云燕好好感谢了一番。
几人有闲谈了一阵,期间张士铭好几次说起和牛立田相关的话题,但都被老孙以“不知情”的借口挡了回去。聂云燕则躲得远远地,把这件事完全甩给了老孙。
没过多久,有人来禀报饭已经做好,众人一下将谈话的地方转移到了餐厅。
餐厅的布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正中一张很大的圆形餐桌,周围的陈设也毫无疑问的用的中式设计。张士铭心里奇怪,不知道一身打扮洋气的聂云燕,为什么她主持的地方竟然用的传统中式风格。
圆桌上已经被满满摆上了菜品,张士铭大概看了一眼,菜品比较多,各种菜系都有,而吃饭的人似乎就他们几个。
分主宾落座之后,大家继续边吃饭边聊起来。前面都还只是饭桌上的常聊话题,越往后面谈的内容越是作为主人的聂云燕不想回答的。
“我看大统领虽是女流,但气质不输须眉,一看就有大将遗风,不知令尊是?”张士铭已经吃的差不多,所以将碗筷放下,边端起茶杯饮茶边问她。
这个问题一出,张士铭能明显看到一旁不说话的聂云书表情略微有些变化,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因为那种变化只是一瞬间,旋即又保持了原来的状态。倒是聂云燕莞尔一笑,也放下碗筷,然后转移了话题。
“孤陋之家,不值一提。倒是张探长器宇轩昂,虽然家境不知如何,但似乎许多大人物都力保探长,扶持探长呢?”
张士铭不知道她指的是谁,所以不敢随便说话,只好谦虚的说“哪里哪里”,将话题戛然而止。一时间桌上只听见餐具相碰和吃菜喝汤的声音,场面顿时冷下来。
“饭吃完后就让力成送你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聂云燕或许是感到场面尴尬,不远久待,于是提出先走。张士铭作为客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站起来好言告别之后又坐了下去。其余人见聂云燕离桌,不管吃完没吃完,都跟着一起往外走,只剩下聂云书和华力成还原地不动陪着张士铭。
“哦,对了。这里晚上不让到处乱跑,要是乱跑被巡逻的人看见,是会被开枪打死的。张探长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天天的星星就行,可别到处乱跑。这里是山上,夜晚的星星还是挺好看的。”
聂云燕都已经走出去又返身对张士铭嘱咐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张士铭竖起耳朵听了听,摇摇头笑了笑,并没有当做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