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团长刘劲松感到特别兴奋，睡到半夜，突然推醒了同一房间的王进水。

“小王呀，睡不着，起来聊一聊。很奇怪，晚上一连三次做同一个梦，梦到毛毛虫化成蝴蝶飞了起来，飞出窗口。”

“还在倒时差呢，别吵。”本来睡得就不好，半夜被推醒，王进水心里自然有些情绪。

“倒什么时差，起来陪我说会儿话，等会儿再倒。”凡是做学问的，多有这么种死脑筋，可做到省研究所所长的位置，自然是个人精，不会连这种人情世故都不懂，必因心中实在有事。

王进水坐了起来，听刘劲松又说了一次毛毛虫化蝴蝶的梦境。

王进水喜欢三国演义，什么风折师旗为凶，什么杨修因鸡肋而获罪曹操等等事件背得滚瓜烂熟，于是，给他解梦道：“虫化为蝶，地下爬的变成天上飞的，丑八怪突然变仙女，肯定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了，预示明天谈判顺利。”

看到刘劲松所长开心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一个搞科学的，对梦境这种迷信的事这么看重。不过，人心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很多科学家都迷信，如牛顿也相信上帝的存在一样。

吃好早饭，正准备大厅集中，找出现去对方公司，大厅里戈培尔先生已在等待。

“尊敬的客人们，请上车吧，我们的菲利浦董事长约定，上班时间立即开始谈判。”这是一项殊亲，前几次到这里来，对方从来没有派车来接过代表团。

刘劲松脸红了红，早知这样，绝不住这宾馆了，档次太低了些，丢了国家的脸。

为了节约外汇，代表团定的宾馆是中档偏下的。

“你的梦解的很准。”车上，刘劲松悄悄的跟王进水说。

“什么梦？反正戈培尔不懂中文。给大家说一说呗。”朱建平听到了附过身来。刘劲松又说了一遍。

“大吉之兆，我根据周公解梦分析，这梦喻示我们谈判成功，守得云开见日出。”副团长黄永州说。黄永州是团里的商务代表，诸子百家无所不通，是团里的智囊。这次谈判，全是非政工人员，不担心人家训他不讲马列主义，黄永州说话随便了很多。

到达会议室坐下后，距离上班还有四分钟。

“请略等19分钟，我们董事长布置完任务就立即到会议室。”话声刚落，一个金发女郎过来，给每个人倒上一杯咖啡。

董事会的成员们象是踩着鼓点一般的，进入到会议室，统一的双排扣西装，笔挺地进坐下来，感觉统帅部在开军事会议一般。

“尊敬的来自东方的客人们，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收到戈培尔先生说你们到来的并打算向我们采购一套冰箱生产线的消息后，我们董事会经过讨论，提出另一套方案，供贵方参考。下面，由我的秘书克林威尔斯向尊敬的客人们作介绍。”

德方对这笔生意的重视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大家看到董事会成员鱼灌而入时就感到，刘劲松团长的梦灵验了。

“尊敬的客人们，感谢你们的到来，下面我介绍一下我们的方案，主要设想是我方向你方提供冰箱生产线全套技术，并且不需要你们支付现金。”

有这等好事，设备先不要钱用着，我们分期付款？中方代表团坐不住了，小心地议论起来。

“我清楚，你们的理解是分期付款，我们想表达的是我们以生产线入股贵方，双方确定股份比例与运行后的利润分成。为了保证生产线的顺利运行，我们会派出技术团队全程指导生产线的安装与生产指导的工作，直到生产线顺利达到设计的产量。现在，暂时休会二小时，你们可以借用会议室的电话向你们的领导请示，如对这个方案感兴趣，我们接下去讨论。”说完，德方董事长宣布暂时休会。

这何止是天上掉馅饼，简直西游记的布金寺中，西天诸佛降临，瞬时下了金钱雨。事情比最理想的结果还要好上一千倍，当年，中国招商引资，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一个城市里，如有外资进入，无论多少，都会引起当地的哄动，更何况是冰箱这么种大规模的商品生产线。

给王副部长打电话时，刘劲松的声音有点发抖，“王副部长，德方同意提供给我们生产线，并且以合资股份的形式提供，不需要我们支付现金。现在，请示你的意见。”

“太好了，坚持一个原则，就是对方股份不得超过49%，其它的你全权处理，确定后我这里会尽快地选择把厂建在那个地方。”

王副部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多次谈判，总感觉对方防着我们，如防贼一般，没探到什么有用的技术，更不用说是合资建厂了。

“我公布一项纪律，等一会儿继续谈判时，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面露喜色，以免被对方觉察而在谈判中失去主动，丢失了国家利益。”刘劲松叮咛大家。

这两小时过得特别的慢，刘团长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手表，喝了多少杯的咖啡，无数次地想提前告诉门外等候的戈培尔先生，可以开会了，又怕一提前被对方觉察到了我方的意图。

早了四分钟，对方董事会就进场了，这与我们了解的德国方面对时间的严谨有些不同。王进水暗想，看样子，德国方面也同样沉不住气，他们也想通过这个商机，得到进入中国市场的桥头堡。

“经过请示，我方领导同意双方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商谈。”刘劲松板着面孔表态，然后，就不再出声了。

双方都有意向，可都怕对方看破，实际上，却已经相互看破，谈判在奇怪的气氛中进行着，双方正膝危坐，谁也不先提自个的具体要求。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对对方国家的兴趣，没一句实质性的话题，最后，德方董事长实在忍不住了，向克林威尔斯使了个眼色。

“股份比例可以按你方政府的要求，我方占股比例为49%，我方的意见是贵方是否可以考虑多几条生产线，比方说三条？”

“什么，三条？”刘劲松跳了起来。

“三条不成，那么二条？”克林威尔斯吓了一跳。

“就三条吧，就这么定了。”刘劲松慌忙接上一句。

又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本想下海钓个金枪鱼，谁知钓上个大鲸鱼，双方都是这么种感觉，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