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威站起来，走到了道路的另一边，下面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张威叫道：

“曾甄，曾甄。”

没有人回答他。

张威走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电，再回到这里，朝下面照着，下面是光溜溜的一个斜坡，雨水冲刷着，把表面的浮尘都冲刷尽了，留下来的是早已经石化了的火山岩。

张威沿着路走了一段，又走回来，手电的光在大雨中没走出多远，张威什么也没有看到。

张威一边走一边叫着曾甄曾甄，曾甄已经无影无踪。

他的声音，没走出多远，就被雨吞噬了。

张威想了一下，前面上山的时候他们走了十几分钟，这边的坡道，少说也该有一两百米高，要到坡底，才会有杂草和灌木丛。

张威判断，如果曾甄从这里摔下去，大概会一直滚到山底。

张威试着想找一条下去的路，但一无所获，他想了想，把手电插到了衬衣的口袋里，双手撑地，双脚在下面够着，够到什么突起的部位就往下挪，他这样一点点地往山下爬去。

雨实在是太大了，张威感觉自己像是在水中爬行一般，脚底不断地打滑，他伸出右脚，划了一个扇形，找到了一块突起的火山岩，踩住，然后左脚开始移动。

那块突起的地方突然松动，张威整个脚底落空，人就往下滑去，他惊呼了一声。

好在雨水很大，很滑，在他和火山岩间形成了一道保护层，坡道又光秃秃的，张威开始还用手胡乱抓着，想抓住什么，后来干脆就放弃了，他蜷缩起脑袋，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像滑滑梯一样朝下面滑去。

最后他摔到了灌木丛里。

张威伸手摸摸衬衣的口袋，那个手电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张威站起来朝四周看看，四周一片漆黑。

“曾甄，曾甄。”张威朝黑暗里叫着。

“我在这里，阿威，我在这里。”一个声音，微弱而又有些兴奋地回应着。

张威大喜过望，赶紧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过去，那些低矮的灌木划破了他的手脚，他也顾不得了。

“曾甄曾甄。”张威边走边不停地朝黑暗中喊。

“这里这里。”曾甄的声音越来越近。

在黑暗中，张威终于看到曾甄坐在地上，他大喜过望，连忙跑了过去，两个人一把就拥抱在了一起。

大雨顾自肆意滂沱，他们紧紧拥抱着再也不愿意分开，仿佛只要一分开，另外一方就会被黑暗和雨吞噬。

曾甄在张威的怀里不停地颤栗着。

“阿威，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曾甄喊着。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张威不停地呢喃。

雨很大，风很冷，两个人拥抱着，能感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他们的脸和脸贴在一起，脸上流淌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约而同，他们都努力地迎向对方，嘴唇和嘴唇，紧紧地亲吻在一起。

整个世界，从他们的世界和背景里消失了。

曾甄的头埋在张威的怀里，嘤嘤地哭着，张威这时才感觉到，他一直抱着和抚摸着的，是一个赤裸的上半身。

张威想起来，她的衣服一定是在自己的一扯之下开裂了，然后在滚下来的时候不知去了哪里。

张威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她包了起来，曾甄任由他摆布着，她只想就这样在他怀里，紧紧地偎依着他。

“你的系统，还能用吗？”张威问道。

曾甄摇了摇头。

两个人拥抱着沉默了一会，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我们走吧，再不走，估计赶不上船了。”

曾甄点了点头。

张威站起身，曾甄还坐在那里，张威伸手拉她，曾甄努力想站起来，“哎呦”一声惊呼。

“你怎么了？”

“刚才摔下来时，扭到脚了。”

张威双手伸到了曾甄是腋下，把她搀扶起来，然后说：“来，我背你。”

曾甄还是想自己走，但走了一步身子就往边上一晃，一阵钻心的疼，要不是张威一直没有放手，她此刻一定又摔到地上了。

曾甄趴在张威的背上，两个人站在那里，四顾茫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雨这时已经开始变得小了，那沉闷的火山喷发的声音也有些遥远，除了脚下的大地一直在微微颤栗。

张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那个坡道，笑了起来，他说我们怎么这么笨，这火山是圆的，我们往哪边走，不都能走到来的那条路？

曾甄在张威背上，也笑了起来。

张威背着曾甄，沿着火山岩和灌木丛相交的地方朝前走，天色昏暗，他几乎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右边一直有树枝打着他的脚就不会错。

他们走了好长的时间，雨这时已经停了，曾甄能感觉到张威的脖颈和背上流下了汗水。

“歇一会吧，阿威。”

张威放下曾甄，扶着她坐下，两个人浑身都是湿的，曾甄坐下来时，很自然地就把头靠在张威的肩膀上，张威也很自然地，就展开手去搂着她。

雨停之后，风也开始减弱了，气温似乎高了一些，但仍还是冷，他们坐着的火山岩不停地颤栗着，每颤栗一次，他们仿佛都能看到那红色的火焰，朝上喷发了一次。

曾甄伸出手，摸着张威的脸，张威握住了她的手。

曾甄的脸转过来，两个人在黑暗中面对着面，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曾甄的脸朝上面凑了过来，张威感到自己的心里一声叹息，柔柔的，有些怜爱，又有些原始的冲动。

两个人又亲吻在了一起。

过了好久，两张脸分开，身子还是相拥在一起，两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似乎知道他们眼下的这种关系很脆弱，只要世界有一道亮光或者一点点的清醒，一句话，就会把他们分开。

但他们此刻，情愿就这样四周一片黑暗，浑浑噩噩，不用去想那些晴朗的天空下的世界，此刻，他们喜欢就这样在一起。

曾甄握着张威的手，柔声道：“谢谢你，阿威。”

“谢我什么？”

“前面，在上面，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们只怕就见不到面了。”

“还不是让你把脚扭伤了。”

曾甄摇了摇头，她觉得张威应该看到了她的摇头，她就更坚定地又摇了摇。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我要死了，我看到自己正倒向那红色的火山，我们好像很近很近。”曾甄梦呓般地说着。

张威楼着她的手紧了紧：“没事了，现在不好好的吗？”

曾甄嗯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