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台上,陆荆主持早宴,陆椒和两位夫人也在其中,坐在陆荆左右两旁。若木他们这些门客就坐在原位置。不过这次宴会上,门客少了不少。
陆荆一出现,众人行礼,非善直接跪了下去。众人直接惊呆,转而神情严肃起来。在非善对面的若木惊到下巴都要掉出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江湖人更将跪拜看的格外重,对于达官贵胄,他们是绝不会屈膝的。陆荆也深知这些道理,见非善下跪,自是受惊,忙去扶他:“非善兄这是作甚?”
“今日长公主罚跪若木姑娘,非善违抗长公主之命,将若木姑娘带走。想着既然来了王府,便不能有江湖姿态,要遵守规矩,当跪下受罪才是。”非善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道。
此话一落,若木明白非善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其他门客也跟着义愤填膺,只要王爷一个处理不对,就会挥袖而去从此再不与官场朝中之人结交。沙华眯起细长眼眸,颇有深意地看了若木一眼,悠哉地继续看戏。陆椒却暗叫不好,狠狠地剜了若木一眼,等着陆荆的裁决。
陆荆大致明白是发生了什么,瞥了眼一脸茫然的若木,也对陆椒升起几分恼意,又去扶非善:“非善兄且先起来。”
非善笑了笑:“须得长公主恕罪了才是。”
陆椒面露惊慌,勉强露出笑意,起身颔首致歉:“侠士言重,是陆椒莽撞,不知若木姑娘是皇叔的门客,为了惩戒她一番这才罚她跪半刻钟,长长记性。皇叔素来尊重侠义之士,陆椒也不敢摆这俗世规矩。若木姑娘,还请见谅,陆椒在此赔罪了。多谢侠士及时带走若木姑娘,不然冻伤了可就是陆椒之错了。”
若木只得惊叹陆荆这一段诚惶诚恐的解释,成功地将她自己洗白不说,还把锅丢了给他们江湖人身上。这下江湖人为了她若木成了个没有礼节、有错不能惩的形象,一时说的在场没几个舒服的。不过,她这个时候要是出来认错,那不是狗咬吕洞宾?
陆荆默了默,趁机调和:“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奖惩黑白分明,亦是敢做敢当。对于你与若木姑娘之间的恩怨,若木姑娘先挡你在先,但你也打了她,自是两清,日后莫要再提。本王与诸位说过,在王府不必管官朝的繁文缛节,今日之事都是误会,还请诸位见谅。”
“既然如此,是非善多想了。”非善顺着站了起来。
早宴开始有些时候的时候,一男子步履铿锵地走了进来,面如寒月,举止利索,看形容约有四五旬。众人皆起身相迎。
“姜汝兄,回来的正是时候。”陆荆笑迎,让人将空着的桌案摆好,将他让至下首。
他坐的位置正是之前不管什么宴会都会空着的位置,头一次见到庐山真面目,不由咂舌,跟徐许耳语:“他就是住在东平院的那位?”
“正是。”徐许悄声回到。
众人坐下,众人皆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就连陆荆也全心与他攀谈。若木继续跟徐许打听:“你之前一直没说他的来历,那他是什么人啊?”
“他?身份隐秘,无人知晓他是干什么的,只知他叫姜汝。不过一来,便让陆荆将东平院备给他。不过众人与他比过武,他未用全力,众人皆倒。”
“我去,这么厉害。”若木不由崇拜地瞅向那位冷面高手,正好发现他也瞥了自己一眼。若木内心一阵激动,觉得兴许是自己是新来的,而且是个女子,又坐在这个位置,所以荣获注意。用胳膊肘戳了戳徐许道,“他和王爷,谁的武功高?”
“不清楚,他们二人从未比试过。”
“王爷自诩王府第一强,要是他比这位侠士还厉害,那我不是抱上金刚腿了?不过我怎么感觉他是在自夸呢?姜大侠一看就是一派大侠风范。”
“王爷韬光养晦罢了。”徐许不想继续往偏的方向走,结了一句,便不再搭理她。
没人搭话,若木也有些无聊,开始悄咪咪地上下打量姜汝。一身黑色金装,发丝竖起,扎着条黑带,额前散落着碎发,剑眉锐目,正襟危坐,说不出的潇洒帅气,气场强大。那双眼睛看起来比她师父的还犀利。
思及此,若木忍不住再次观察一番,这一看又觉得哪里不对,越看他越像一个杀手。师父是一等一的杀手,他有着和师父一样的鹰鸷目光,只需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莫非,他也是戏阁之人?
不知怎地,若木忽然想起那个东甲复出的传闻。明明师父一直在观音庵呆着,那复出的东甲是谁?
“喂,你想什么呢?”徐许见她一个人发呆到出神,闲着无聊便推了推她。
若木抬眼看他,朦胧的目光表示她还处在懵的状态:“我在想一会儿吃完饭该去哪儿转转。对了,不知道你对闺中小姐的了解有多少?”
徐许另眼看她,嫌弃道:“这个你怕是要去问采花贼,他们知道的比我清楚。”
若木醒悟说话的打开方式不对,立刻改了话,笑道:“你可知晓,那个姓范的禁卫统领的女儿?”
“你是说范莘?”徐许反问。
若木眼睛一亮,自己都不知道名字,徐许一下子说出来,那他肯定知道不少事情。激动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对对对,你都知道些什么?”
“范莘是少有的女将领,自小与父在边关长大,英勇果敢,武艺高强,随父征战沙场从未吃过败仗。你打听她作甚?”
徐许信口拈来。瞧她热情的模样,不由好奇,她才来没多久怎么又与这位女少将军有了交道?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莫不是她也与这位女少将军结了仇,想找弱点报仇?
果然,若木奸诈一笑,继续请教徐许:“你知不知道她最讨厌什么?最怕什么?”
徐许心中一沉,以为猜中,正了正身子,一脸严肃地低声劝告:“范莘与其他女子不同。虽为女子,其才能却为天下人所称赞。你若是与她结了冤,便莫要用些下三滥的法子,只管与她正面相对。”
“下三滥……”若木抽了抽嘴角,挠了挠脖子,附耳道,“不是我跟她结冤,是何将军与她结怨,不愿与其结缘。想让我帮个忙,我这不是先了解了解,再看要不要帮他嘛。”
“结缘?”徐许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低头转了转杯中酒,抿了一口。
若木一看他隐晦不明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意思,咧了咧嘴鄙夷道:“你刚刚不还夸她,夸得跟个女英雄似的,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你们男人就是口是心非。”
“诶,这话虽这样说,但是谁不想娶个娇妻?”徐许一本正经地澄清。
若木却心不满,侧了侧身子对他:“嘁,一个个都是伪君子。如此,我偏要撮合他们两个。总不能让这么好的女将军为国为民还落个孑然一身。”
“听说何将军为此都要闹自杀了,你把他们撮合在一起,怕是难。”徐许啧了两声,朝好奇看来的非善无奈地摇头一笑,斜了斜目光表示在安慰小孩子。非善了然一笑,二人就此邀举共饮。
“你觉得我混到范莘身边的……”若木见徐许和非善正在互饮,便停了停,见徐许偏头示意,才继续道,“你觉得我混到她身边的几率有多大?”
徐许眯了眯眼,在她眼前摇摇手指:“不大。埋伏在她身边的奸细都死得很惨。”
若木咽了咽口水,咳了两声,不甘心地继续试探:“如果我易容呢?”
“你觉得沙场上的奸细都会是让人提前见过的吗?”徐许不想看她的傻气。
若木一泄气:“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出个主意呗?”
“你直接了当地跟她说明来意不就好了?光明正大的事儿非要搞得偷偷摸摸的。”徐许抿了抿唇,深觉孺子不可教。
若木为难:“那她要是不搭理我怎么办?你可知她有什么爱好?或许我可以借此跟她靠近乎。”
徐许侧目瞧了她一眼,轻笑出声。
“诶,你别光笑,倒是说说呀。”若木一时有些激动,发现声音有些高,引来了些许目光注意,立刻乖乖地坐端正,等没被注意了,又悄悄摸摸地扯了扯徐许,捏着嗓子悄声道,“你倒是说说呀……”
徐许将酒盏拿到她面前晃了晃,随后抿了一口道:“她喜欢喝酒,特别是烈酒。”
若木当即哑口无言,一脸吃瘪的模样。悻悻回身,瞄着面前的茶盏,又瞟了瞟徐许的酒盏,惆怅地撑着脑袋:“难不成我还得学喝个酒?”
“你要不要尝两口?”徐许像逗宠物一样,将酒盏放到她面前。
若木闻着酒香,表情纠结在一块儿,试探着自己的心理底线:“我就尝一点点?”
徐许立马招呼伺候的侍女拿了个银盏来,亲自给她倒了浅浅的一口,清澈剔透,如一汪清泉充满着诱惑力。若木将脸一抹,深呼吸一下,端起酒盏,放在嘴边,小心再小心地往嘴里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