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杜辛夷睡得正熟,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
猛地睁开眼便看见杜兰扇嘴角带血,披头散发,站在床头看着她。她的身后是一具具干枯的死尸!
杜兰扇勾了勾唇角,向她扑过去。
“啊!”
杜辛夷失声惨叫,这才从梦中惊醒。她盯着床顶,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冷汗沁透中衣,下意识地看向床帐外,果真有一个人影在向她靠近。
“谁?”她警惕地慢慢爬起,声音发颤。
那道人影停了下来:“小姐,是我,女萝。你没事吧?”
杜辛夷松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抹去脸上的虚汗,凹凸及粘稠感让她一阵厌恶:“无事,做了噩梦罢了。”
“那个江公子想要见小姐。”
杜辛夷皱眉。这深夜人眠之时,他又想做甚?念及面容,许久才道:“你打发了便是。”
“小姐要打发说一声便是。”
江离不悦。他一来便被女萝发现,在门外说明来意时听她一声惨叫,就随女萝一起跑了进来,不过候着没说话而已。
杜辛夷愣了愣,一直惊魂未定没有感觉到房间里还多有个陌生人。
女萝适时地将灯点亮,床内外由一张纱帐隔开,皆只能影影绰绰看个人影。
“既然江公子听到了,小女子也不再多费口舌。公子若是君子,便请自重。深夜闺阁,公子屡次偷闯,若再有下次,小女子便要报案了。”
江离听此话,忽有不识好人心之感,羞愤道:“是在下鲁莽,小姐说话中气十足,看来是在下多余担心了。”
杜辛夷心头异样:“你……担心什么?”
“在下听昌大人言小姐淋雨受寒,卧病在床,夜间辗转难安,特来探望。”
杜辛夷被说的无从开口,只是透过床帘,看着他的身影。烛光下,他的身影显得笔直挺拔。
可能是见她没下言,身影动了动,向门口的方向挪去。
房外秋雨淅淅,房门未关,寒风吹进来,使温度低了几分。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再次问道。
“之前江某已经说过,小姐不信,在下也无法。对了,山中尸洞一事在下已报案,小姐不用忧心,好生休养。”
“尸洞?”杜辛夷心头一颤。尸洞已经被报案,可那是……
江离点了点头,提醒道:“正是小姐早上偶遇的那个,后来在下又去查看了一番并报了案,待雨停提刑官大人和知县大人便会前往细查。”
杜辛夷默了默:“夜深了,我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了,女萝给公子拿把伞。公子若再想找我,记得白日里从正门进来。”
“不必了,今日的伞还未还,而且我拿着也不方便。”江离以为她是回想到那可怖的场景心生恐惧,一时也歉疚起来,平了平情绪,拒绝好意。
“那便拿件斗篷,总能御些风雨。”
“总归会湿的。”
杜辛夷又想起白日里的对话,忍不住勾起唇角,道:“明日还伞,勿要受寒逾期才是。”
江离愣了愣,明白杜小姐的话中之意,笑着从女萝手中接过斗篷:“难为小姐房中还有男子所用的斗篷。”
“兄长常来,本是为他备的。”杜辛夷毫不避讳地解释,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件兄长从未用过,想必不会给公子招去什么晦气。”
“小姐言重。”
江离为怕她们主仆以为自己介意此事,便直接当面披上系好,再次道谢后离开。
杜辛夷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眼神默了默。
不知兄长的案子他们纠结如何,这尸洞之案对他们杜家同样是大大的不利。若她不顶上父亲就会顶替,既然早已做好了顶罪代死的准备,她倒不如一并揽了。眼下,要与他们几人打好关系才是。
听见女萝关上门的声音,她收起盘算,忆起刚刚的梦还心有余悸。她似乎能感觉到二姐就在床侧外盯着她,声音发颤道:“女萝,我有些睡不着,今夜你陪我睡罢。”
女萝瞥了眼床旁黑暗区域的墙上,那不起眼的小孔已经合上。再看向床帐内抱成团的人影,心绪复杂,声音却平静温和:“好。”
这个世界对杜辛夷太过不公,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一如既往地保护她。
翌日,雨停天晴。一场秋雨一场寒,花残天更凉。
杜府正门到前厅的曲廊上,一道倩影静坐,面朝池塘,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离来时已近晌午,手中是一个包袱和一把伞,额带阴郁之色,与昌荪同行。经管家领着,绕过照壁,行至曲廊,正好碰上坐在曲廊上的人儿。
管家一叹:“小姐,您在这儿坐一早上了,本就着了风寒,严重了可就不好了。我这就让女萝带你回去。”
闻言,曲廊上的人儿扭头看向他们,双目渐渐聚焦,落在江离身上,却是一言不发。
接收到她的注视,江离忙双手呈上包袱和油纸伞:“在下是来归还小姐的东西的。”
杜辛夷起身步步走近,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伸手接过东西却随意一扔。
江离还未反应过来,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却柔软的触感,女子的清香飘进鼻翼,眼前是杜辛夷那张姣好的容颜。
只是一瞬,杜辛夷便离他半米远,笑靥如花,惨白的脸色显出一丝红润,格外动人。江离只觉脸颊麻麻的,酥到心里。
“小姐,女萝,快将小姐带回房去!”管家见女萝正好过来,紧迫催促道,嘴下还不忘给江离道歉,“江公子勿要介怀。”
昌荪早已惊得脑子一片空白,诧异地盯着江离,他是如何引得杜辛夷做出如此举动。
江离又羞又恼,无地自容,自己竟被名女子调戏,更未想到杜小姐竟是这般轻浮之人。衣袖却是一紧,低头看去,杜辛夷正拽着不放,且目光凌冽地瞪着女萝。
“杜小姐,请自重。东西在下已还,还有些事情便告辞了。”
杜辛夷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袖,任他怎么挣也挣不脱,动了动嘴也不见说出半个字,见他有些急了才勉强吐出两个生涩的字:“喜欢。”
“杜小姐,男女有别。”
杜辛夷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江离又是一蒙,下意识地将她扶住,耳边尽是管家和女萝的着急声,也顾不得刚刚是怎样的想法,将她打横抱起。管家去通报杜老爷。他便跟着女萝,火急火燎地送至杜辛夷房间,昌荪也随在身后。
正在打扫房间的松萝不明所以,但见是小姐晕倒了,立刻将手中的绣花鞋放在地上,准备上去搭把手。忽然脑子一转,心下生畏,跑出去打水去了。
杜景胡匆忙赶来,细细诊看一番,眉头紧皱又松开,让女萝收拾一下工具,自己走到外间,表现轻松道:“小女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加上体虚,导致昏厥,好生休息便无事了。适才多谢江公子。小女的荒唐事老夫也听管家说了,还请江公子见谅,其实小女有些失心疯,刚刚应是犯病了。”
“失心疯?”昌荪抢先道,不禁着急,“如何会有失心疯,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家门不幸,小女出生便有了此魔症。老夫医术有限,也难以医治。本想着嫁过去或许有转机,可没想到,唉……”
“为何嫁过去就有转机?”江离不解道。
杜景胡一时不回话,昌荪立马介绍道:“叔父,这位是江离江季元,小侄的好友。”
杜景胡这才干涩一笑:“这些二位不听也罢,小女需要休息,我们去前厅罢。”
江离与昌荪相看,齐齐点头,随后而出。
末了,江离瞥了眼床架旁边的墙面,上面有个小孔突然消失,他可以感觉到那里有个人在看着他们,而且昨天晚上就有这种感觉。那堵墙后必有蹊跷!
“小姐莫不是夜半出去,受凉犯病了罢?日后要注意。”昌荪突然道。
众人不解,循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双满是泥泞的绣花鞋放在桌脚。正是刚刚松萝未来得及收起的那双。
“松萝!”杜景胡沉声道,“昨夜小姐又出去了?”
松萝紧张站着,不知他问的是哪位小姐,畏畏缩缩不敢说话,半晌才道:“昨夜……”
“回老爷,昨夜小姐突感燥热,便出房散了散心。二小姐今日发病应与此无关。”女萝垂首解释。
杜景胡明白是杜辛夷出去了,并非杜兰扇,暗暗松了口气,严肃道:“好好照顾小姐,别让她再乱跑了。”
“是。”
行至前厅,三人入座,丫鬟奉上茶,杜景胡这才问道。
“今早贤侄不是去查什么尸洞案?进展如何?”
提到此事,昌荪与江离皆是愤懑于色。
昌荪道:“不瞒杜叔父,今早我们前往竟扑了空,被人抢先一步。昨夜凶手便去了山洞毁尸灭迹,灰烬也被雨水冲刷干净!便是善断狱验尸的提刑官冯大人也只能束手无策!”
“哦?竟有此事!”杜景胡惊讶道,“无了证据,凶手岂不逍遥法外?”
“不,我们怀疑是府衙中人,此事只有府衙之人知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