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玉麒,他是玉麟?”
在旁沏茶的我,不过挂了一眼,便否定了盛玉童的满口笃定。
“错,刚好认反了。”
“绝无可能!小爷向来认人贼准,定是你在扯犊子!”
“我还扯你胡子呢,爱信不信。”
此时在旁的乳母王氏也是笑乐了,靠上前来佐证到:“世子爷莫恼,您啊是真把两位小皇子又认反了,其实诀窍很简单,就是”
我忙拦到:“王嬷嬷,别告诉他。”
我这人也是较真的,他既然不服气,我就非吊着胃口不说。
“切,稀罕!再来,我就不信这个邪辨不出来他俩小子。”
“得了吧你。”
正值茶水出壶,我端了一盏走上前,塞在盛玉童手中。
“你当我这是市井茶楼啊,进来快半个时辰,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累不累啊。”
“我又不是哑巴,表达个心中欢喜还得看你脸色;况且,我陪我小侄儿玩,管得着吗你。”
滋溜一口,如老牛饮水将盏中茶饮尽,倒可惜了我这珍藏好久的雪峰银芽。
“嗬,你说我管得着吗?我可是怀胎十月生下他们俩的娘,你个穷沾光的叔叔亲得过我?!警告你噢,别一直拿我孩子寻开心,惹毛了,我踹你屁股!”
“嚯嚯嚯,脾气大哟。”
捏着空盏,在我跟前似陀螺般转了圈,盛玉童一脸嫌弃地调侃到我。
“哪里有点女人味,完全就是个母夜叉,横!”
“我就横了,谁叫你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说着,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盏:“早知道你这德行,我连茶水都懒得招待你,糟蹋。”
“抠门!”
嘴上不依不饶地顶了我一句,吧嗒吧嗒地抿抿嘴,又装起了他世子爷的架子。
“你这主人家怎么招呼客人的?不解渴呢,快再给我续一杯。”
“想得倒美。”
嫌动嘴斗他费力,我径直回到案几边,把手中茶盏再次续满;可等盛玉童觉得自己在人前挣了体面,伸手来取茶时,我却一手板子拍在他手背上。
“你干嘛,逗我玩呢?!”
我左手一摊,讨价还价的架势做得到位:“大老远地跑来一趟,你这个当叔叔的,总该对你那一双小侄儿有所表示吧。拿来吧,看看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喂,你这跟勒索有什么两样?”
跟避瘟神般一退,他弹弹修整精巧的鬓角,与我耍痞。
盛玉童道:“小爷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开心果,不就是最好的见面礼?谈物质,俗不俗?!”
“你是不是人见人爱还有待考究,不过我这般瞧下来,倒觉得你这脸皮,比那七弯八拐的宫墙还厚。”
论耍混耍痞,放在当年在大历未嫁时,我李淳元若认第二,绝没人敢认第一。
当着盛玉童的面,把那杯续上的好茶肥了盆栽,我宫袖一拂,下到逐客令:“不好意思,没礼物,恕不招待。再见。”
“臭丫头,你够势利眼的,是不是我再犟两句,你就得放狗咬人了?”
我亦来劲儿:“放心,我芳华苑没养狗,保证世子爷还是能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离开。不过你这提议挺好的,我会认真考虑考虑。”
很可爱的反应,盛玉童咬着指甲,在我跟前来回打圈圈;细瞧下觉得他的无赖无缝叮,套路施展不开,遂抹下面子软了口。
“行,爷服你治一回!”
说着,从怀里藏得贼深处掏出一锦盒,心不甘情不愿地搁在我面前。
“见面礼,满意了吧,姑奶奶?!”
我拿起锦盒,还他一俏皮笑:“态度差强人意,礼物满不满意,还得过眼看了才知道。”
话毕,我就不客气地打开锦盒,看看盛玉童究竟为孩子们准备了什么见面礼。
“长命锁?”
“怎么,听口气姑奶奶你眼界高,瞧不上小爷送得这对长命锁?”
他落在我对面,气鼓鼓地自己掺茶,饮茶;而迟迟未吭声的我,俨然被手中这对长命锁给吸引了去。
长命锁这东西我没少见过,但盛玉童送的这对不仅是做工上乘,出彩的地方,是镂空金锁中那颗翡翠宝珠,大小,色泽,润度,几乎是一模一样;而更神奇的是,他不知是在哪里寻来的能工巧匠,将宝珠内做了一番雕饰,每每转换角度观察,这个宝珠呈现出景致就不同。
我摆弄半天,还真没摸透玄机。
“玩不懂吧?不懂就要虚心请教。”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盛玉童夺过我手中这对长命锁,对上窗棂处透来的阳光调试了下角度,案几上忽然就出现了一对活灵活现的麒麟。
洋洋洒洒地笑撅着嘴,盛玉童又一转长命锁,案几上投射来的光影又变成了“麒、麟”二字。
好厉害的手艺!
可再一转,此时案几上的麒麟二字消失,一边显现出“福气”,一边显现出“安康”,拼接在一起,就是成了句祝愿满满的福气安康。
又惊又喜地拿过来,我又意犹未尽地摆弄一阵,夸赞到:“行啊你,够用心的。”
“那是。”
他素来不是低调的性子,立马沾沾自喜起来:“做这对长命锁的手艺如何,我就不说了,光是寻这中意的翡翠原石,前前后后就折腾我大半年,差点没把座山凿穿。这下你可满意了?”
“满意!”
他又问:“不把我扫地出门了?”
“哪能,来者是客,况且还是个土财主,把你当菩萨供着还来不及呢。来来来,喝茶,要不要上些点心?”
“贼势利!”
鄙夷地把我上下打量了圈,不忘他大肚能容的光辉形象。
“毕竟以后孩子们叔父,叔父的叫,又是头一回认亲,我也不能出手太寒酸。勉为其难,被你丫头坑一回。”
我还没乐呵两声,唤雪忽然匆匆忙忙地进了阁,禀报到:“主子,皇上人已经到了苑门口了。”
眼前这土财主还没安抚好,又来个加戏的角儿。
“来就来呗,有什么好紧张的,吩咐膳房的人把今儿的午膳做丰盛些,估计我们这儿有顿好吃好喝要张罗。”
“八成是听到风声来逮我的,得给阿曜那小子个惊喜!”
叨叨的,盛玉童跟撞见猫儿的老鼠般,在我阁中急转悠了几圈,躲在了我凉榻背后。
“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容我吓吓他。”
我摇摇头:“多大的人了,还疯疯莽莽的。”
一种懒得陪他折腾的心态,我人刚走到孩子床栏边,大步流星的慕容曜就出现在我眼前。
“这么早就下朝了?”
“没什么事,垫着你和孩子,所以早了些散了朝。”
褪了外袍,慕容曜落坐在凉榻上,四处张望了一圈说到:“我还以为玉童那小子在你这呢,难不成去了昭德殿?”
我立在旁边,还想着怎么两头不得罪人地给慕容曜打个暗示,不想此时躲在凉榻后的盛玉童跟饿虎下山似的窜起身,一胳膊肘锁喉地箍住慕容曜的脖子往怀里拉,并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口。
惊喜的确够劲儿,不过我定力贼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