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打击,叫自认为天衣无缝,可倒头来发现被他人玩弄于鼓掌间,耍得团团转。
宋小钰的方寸大乱虽被我得去,可我半点沾沾自喜皆无,反倒再一次认识到澹台静慧的厉害之处。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若知道是我,为何当初”
乍惊乍疑地喃喃自语,说到重点,宋小钰对我起了戒心,把话硬生生地压在口边。
可得与得不得她亲口承认,对我而言,无任何意义存在。
我并无取笑之意,平静地说到:“所以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姐姐以为事事皆掌控在你可遏制的范围内,可却未曾料到,你的一举一动,早在对方心中了如指掌。”
“哈哈哈哈哈。”
忽然,宋小钰如得了失心疯般,狂笑难止。
“这算什么,不屑,鄙视,还是根本没有把我宋小钰放在眼里?这女人好奇怪,明知道我在给她下毒,害她性命,她却佯装不知继续服毒,是想证明她澹台静慧比任何人都豁得出性命跟我斗?她是赢了,我承认,可她把命也搭上了啊,输得是一辈子!”
“她才不傻呢。”
我没有陪着她发疯的心思,就事论事地谈到这荒诞间的玄机。
“你,我,甚至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先皇后深爱着皇上,胜过爱惜自己的性命。”
宋小钰忽疯魔大作:“人都死了,还谈什么红尘大爱!难不成还盼着自己到了地府,让阎王爷给她澹台静慧立个忠贞牌坊?”
“这么看来,澹台静慧胜于你,不是一点半点。”
我对宋小钰此时的瞧不起,是出于澹台静慧远见凌驾的智商碾压,是种由衷佩服。
“正因为先皇后爱皇上胜过自己,所以在万事万物前,事事皆以皇上的利益福祉为先。她在时对你处处忍让,不是她不争,而是她懂得后宫亦是一个隐形对弈朝堂,必须学会势利均衡与牵制。而皇上越是对你好,越是对你事事放纵,那正面朝堂上宋家人对皇上的施压就越小;皇上根基未稳,需要时间来丰满自己的羽翼,而先皇后深谐此道,故才会牺牲自己。”
“你,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过去对我的百般恩好,只是逢场作戏?”
有些东西,自欺欺人惯了,就成瘾了。
“我以为你多少清楚的。”
“那为什么你偏偏是例外呢?”
宋小钰反口一问,我忽然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若这是一场权力的博弈,我和你,都是祖父放置在棋局上博弈的棋子,论相貌,论智慧,论家世,我宋小钰样样不输于你;澹台静慧敢为皇上豁出性命相保,我宋小钰亦是能为了他与整个宋家为敌!可偏偏,偏偏皇上不选我,却把万千宠爱给了你。要我认输,我不甘心!!”
我莫名感叹到:“人碰不得爱情这东西,尤其是女人,看来这话并非虚言。”
话题跑偏太多,便成了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我深吸了口气,迅速扭转到话题。
“你对皇上如今抱着什么心思,我没立场,也没心思去深究。今天拦住姐姐的路,我是诚心想和你讲和。”
“讲和?”
放肆的笑声起伏跌宕,宋小钰颜上一阵复杂的变化,硬声回应到我:“你怕是生了回孩子,把脑子都丢了吧!宫中有点眼力价的人都知道,在这北燕后宫中,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一定要斗到这种你死我活的程度吗?抱歉,我不是澹台静慧,没那么多大无畏精神同你耗。我现在只要你个准话,若我们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互不为难彼此,皇后的事我不仅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而且还会如你所愿,助你登上凤后宝座,如何?”
“皇后之位?助我?!”
当时那股诡笑来得相当唐突,我还未体会出个具体滋味来,就被宋小钰反将了一军。
“李淳元,不如反过来我们做个交易,本宫助你登上皇后宝座,圆你荣耀人前的夙愿;而作为回报,你只需把他还给我,哪怕只有你现在拥有的十分之一,可好?”
一股荒唐在心,我反驳到:“你觉得人的感情是礼尚往来的物品,说给就给的?”
“所以啊,你我讲和,那都是痴人说梦的事!”
百密终有一疏,我防得再好,也躲不过宋小钰此时冷不丁的一巴掌。
“你!”
顶着脸上的火辣辣之感,我刚想出手反击,不想再次被宋小钰给震慑住。
“这巴掌是你应得的,你这可恶至极的小偷!”
话毕,蓦地,一行清泪不早不晚地从宋小钰眼眶中滑落,骄纵中透着脆弱。
“天底下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你为何要偏偏要和我争?我告诉你李淳元,我不管你和皇上有多少刻骨铭心,打我十六岁在启天坛第一次见到皇上,我就认定了他是我这辈子跟定的男人!我为什么要费劲心思扳倒皇后,就是想攀到离他更近的地方,让他把我的存在看得更清楚;你不是忠贞烈女吗,当初在大历一了百了多干净,还能被人歌功颂德千秋万世!”
“宋小钰,你自己承认的,是你把我在北燕的事偷传给容舒玄的。”
猜想是一回事,而得她亲口认证又是另一码事,我自然心火难平。
“是我没错,我这还不是被你逼的!谁叫你这狐媚子路数高,招人稀罕,我没本事扒掉皇上在你身上的心思,可大历皇不一样,你毕竟是他曾经的下堂妻,捣鼓起来,皇上他想不在乎也难!”
这话激得我,硬是把先前欠着的一巴掌怼了回去。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原来也只剩这具空架子撑着,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挑拨离间,博取同情。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宋家嫡长女的肚量在?”
“我再骄傲也是个女人,情易付,爱难收;我宋小钰想争我想要的,想被疼被爱,难道也有错?这世上千千万万人可以指责我的不是,唯独你没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的确,在感情上,我没资格去指责宋小钰什么。
可亦不代表我会因此而退让。
“男女感情,从来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只有你情我愿。你若有能耐让皇上回心转意,就尽管大展拳脚地去争,我绝无二话;但希望你手段干净些,若真碰及了我的容忍底线,那就不是这一巴掌那么便宜的事儿。”
拂袖而去的那刻我才明白,讲和这东西,对两个都要强的女人而言,谁说谁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