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当真惊心动魄,连付乘风看得也手心出汗,暗道,好刀!
转眼间,第二头牛已经奔至,本已退回座位边的蹇宝又是一跃抽刀。
他的刀法真是快而准,一片白芒下,那头牛又被利落地摞倒。
后面的牛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有时三五头齐至,蹇宝每杀完一头就退到场侧,然后重新奔出挥刃,只见一头一头牛就这么倒在他三尺长刀之下,就是三五头牛齐至他也一头不拉,而他身上始终干干净净,没溅上一滴牛血。
转眼之间,二十余头牛都做了他刀下之鬼,四周喝好之声不断,蹇宝长笑一声收刀,卓立场中,其神勇气慨,当真睥睨一世。
他掀起衣襟就用短袄侧襟拭去刀上血痕,然后衣襟带褐地回到炉前坐下,淡淡冲手下人道:
“有了这二十几头野牛血,炼箭的药料该全了,吩咐兄弟们,血放好后,马上把牛给解了,淹上风干,用做干粮。”
那手下似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应声就去了。吴小妹还怔道:
“大哥,杀这么多野牛收血做什么,有那么大的狼群吗?又是...备的什么干粮。”
蹇宝看了看她,目中余光扫到付乘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淡淡道:
“药箭只能用来杀狼吗?用来杀人不是更利落。狼群哪有人群大,四万人群,我用二十余头野牛的血炼箭不算多吧,只怕还射不尽杀不完呢。”
他的口气里似极端抑郁,吴小妹还愣着,付乘风已先明白过来。只见他的脸一白:
“王将军的军马还是来袭了?”
蹇宝没看向他,似是也在责他出言无信,淡淡道:
“三天之前,前锋卷地而至,我听信付兄的话,虽有防备,但不是一级警戒。他先锋部队到时,我草上沙损失倒不大,只死了八个,丢了一个马队,可他们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附近的牧民可就惨了。”
“据我手下报,已有八个牧队遭袭,伤亡过百,所掠牛羊无数。我已令草上沙老幼妇孺全撤,留下了两千热血子弟。嘿嘿,这些人,平时虽只执鞭放牧,但这些年下来,乱世乱世,他们佩的刀子可也不是锈的。王敬节定要硬来,那叫他试试,我们拼他一场好了。”
付乘风听他话时,仰天长吸了一口气,王敬节居然敢如此不讲信义,视他付某为何物,又视朝廷为何物?
只听他长吸一口气,如鲸吞大海,发梢飘扬,静静道:
“敌众我寡,蹇兄如果硬抗未免不智。”
蹇宝“嘿”了一声,并不答言,付乘风便知他定已有了万全准备,否则韩商严四人不会不在。
但兵者凶器,两军交锋,难言胜负,而无论谁胜谁负,一旦烽烟再起,只怕绝不是塞上百姓之福。
付乘风把胸中那口闷气慢慢吐出来,静静道:
“蹇兄,只望你能不先动手就不先动手,等我三天。三天之内,我给你一个交代。”
说着,他冲吴青莲勉强笑了下:
“容妹,你的黑子借我一用。”
说完,他不待多言,人行到黑子身前,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留下吴青莲望着他的背影,欲叫难叫,张口无言。
乱世儿女乱世情,她也不知,他这一去,再次相见时,会是怎样一种相见?
......
付乘风再次来到这个中军大帐时,这个大帐已前移了三百余里,扎营在酒泉城外。
王敬节知道付乘风来了,特意把肩膀上受了箭伤处的绷带扎得显眼了些。
十余日前,他受吴青莲行刺,不只自己负伤,还损了心腹谋士、一员参将,又被吴小妹连发神箭伤了众多军士,暗暗引为平生奇耻大辱,而刺客后来居然还在他数万大军中逃了,这更不由他不恨。
帐中还有一人,是个气度冲淡的中年男子。
他与王敬节分庭抗礼而坐,想来位份不低。
付乘风一被引入,他两人齐齐站起身来。王敬节笑道:
“付兄,数日不见,贵体可还清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