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海的到来给了大家伙相互敬酒的理由。前两天,睿海因为找理由回避被大家说了不少闲话,现在,睿海觉得要改变大家对他的不良印象。他端起酒直接来到冉栎的面前,毫不遮掩直入主题轻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喝酒,请您喝酒。睿海大哥!”冉栎笑嘻嘻,还邀请大家共同举杯。
“我跟你说过远致不是你要找的人?”睿海凶巴巴的对着冉栎,转脸又笑呵呵地和大家碰杯。
“你怎么证明远致不是我要找的人?”冉栎并不退让,靠近睿海的耳朵说,然后轻轻地和睿海碰杯,一口干掉杯中的酒。
“他是我的儿子,这还需要证明?”睿海沉着脸,咬牙切齿,很勉强地喝了一点,又把酒吐在了地上。
“其实,证不证明都无所谓,我喜欢这个孩子。”冉栎不想和睿海绕圈子,直言道。即便远致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远致的善良、仗义和责任让她意识到绝对不能错过了这样的年轻人。
“你不能因为喜欢就抢别人的孩子?”睿海几乎被冉栎激怒了,这算什么理由,因为喜欢就要,这可不就是强盗逻辑吗?他鼻子重重地哼了一下,“不要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
“干嘛要买?”冉栎为睿海续酒,睿海想躲,见有人在看着他,只好把杯子重重地放到桌上。
睿海不想和冉栎纠缠,端起杯子走开,假装和大家敬酒。他像是游魂般茫然与人喝酒,心思却在冉栎的身上。他不想再拖了,他必须要和这个女人解决关于远致的问题。敬完一圈,睿海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见冉栎在和旺财叔小声说话,他把正在一边忙碌着的语晗叫了过来,说:“明天一早让你的老板来我家,我要和她谈谈!”此刻,他讨厌看到这个女人的嘴脸。那么自信,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一样。
睿海不知道,其实,在大家的心里都明白睿海和冉栎不待见。按照村人的说法,睿海一辈子没和女人打过交道,内心怵得慌,只好东躲西藏。大家说这些的时候,还不避讳冉栎,弄得冉栎还跟大伙解释说睿海大哥不是这样的人。村人就更是起哄了,都说冉栎不了解睿海,睿海做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接触女人,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呢!冉栎听着看着睿海偷着乐。
这些都是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有和睿海年龄不相上下的,可以说对睿海知根知底。作为一个外人,村里的人是不可能把睿海的秘密告诉大家的。但是,从眼下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远致肯定不是睿海亲生儿子了。冉栎心中窃喜,既然睿海约见,她觉得也是到了该疖子破头的时候了。她让语晗赶紧下山,按照当地最隆重的礼数去购买礼品,她知道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赢得了睿海认可,她就可以开心下山;否则,这辈子她都不能接近远致。
冉栎对于睿海的约见看得很重,她为了以示尊重,换了一套她最喜欢的衣服,淡妆,似有非有的香水,整个人看上去庄重、清爽而不做作。她见得是这辈子少有的几个重要人之一,她不能让睿海觉得她不懂礼数,缺少诚意。
第二天一早,早饭刚过,语晗和冉栎拎着礼物来到睿海家院子门口的时候,睿海让冉栎把礼物放到门外。他看上去很平静,指指语晗,说:“小姑娘你在这里看着这些礼物,我和你的老板谈。”他看看冉栎,女人的装束特显气质,他扭过脸,“谈好了,我们是一家人,这些礼物我收下;谈不好,礼物你带走,你们也立刻离开卧牛村。”他不敢再看冉栎,女人的气场很足,让他不敢小觑。
“好!我就喜欢大哥的这种直来直去的脾气。”冉栎说着走进院子。偌大的院子和村里其他的人家不同,虽然村落在大山深处,到处都是都是绿植果树。但是,睿海的院子却是别有韵味,造型各异的盆景琳琅满目,花草绽放,鱼儿畅游。而且,院子里特别的干净,连一片落叶都见不到。这可不像是没有女人的家啊!冉栎惊讶,等走进室内,更是发现室内收拾的一一贴贴,家具都是新的,简洁,却一尘不染。
冉栎不知道这是睿海为了迎接童馨和嫣然到来把家里里外外都规整了一遍。那些空酒瓶被他扔了;院子中间的那根高大的杉木和电视接收器也被他拆了,每天只要睁开眼睛,他不是做早餐,而是打理卫生,这都已经成为了他现在生活的习惯。
睿海把冉栎引到厅堂坐下,沏了一壶茶,对冉栎做了个手势,说:“不要怪我前段时间欺负你,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一家人。”冉栎接过睿海的话头,沉吟了片刻,继续道,“睿海大哥,我不是来和你抢儿子的,您养育了远致二十多年,我相信,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把远致从您的身边抢走。”
“那你还大老远地跑到这大山里来找远致干什么?”睿海对冉栎的话没有一点的信任度,眼前女人从省城开着车来,还在村里租下房子,据点都有了,女人说不是来和他抢儿子的,鬼才会信她的话。不过,他不反驳,今天准备让女人讲个够,累了,女人自然会知难而退。也免得外面不知道情况的人以为自己欺负了一个外乡人。这么些天,他承受着不应该承受的责难,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睿海有苦难言!
“我只是想确认,”冉栎迟疑了一下,叹口气,说,“很多年前我被迫丢失了一个小孩,不瞒您说,我都没看过他一眼,我一直以为他不在世上,直到我的母亲辞世前告诉我孩子的去向。”冉栎的眼里喷涌而出,她想控制,但是,她竟然在睿海的面前抽泣起来,完全不是刚才进门时的那种平静。
睿海最看不的有人在他面前哭,特别是女人,好在女人只是哭,好一会儿,冉栎渐渐平复下来,喝了一口睿海递过来的茶,女人的嘴唇还在哆嗦,但是,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找过孩子很多次,但是,他们甚至不记得把孩子放到大山里的什么地方。我已经心灰意冷了,直到一天有人告诉我说那个舍身救女孩的年轻人远致像极了我,我才重新有了寻找孩子的希望,才会不止一次地来麻烦你。”
“这满大街看上去像似的人也不少啊,前些日子有新闻还说有一个中国人很想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呢?”睿海有了手机,看了不少的新闻,他反驳道。
“所以,我只是想请求您让我和远致见见,如果可能,我想带他做个DNA检测。”冉栎把她的想法和盘托出,她觉得这时候没必要绕圈圈。
“有这个必要吗?我说过,远致是我的儿子,他和你没有关系。”睿海冷笑。尽管他希望远致找到自己的生母,但是,绝对不是这种满大街看着像就要来个检测。
“睿海大哥,您不要生气,如果远致是您亲生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这种念头,据我了解,远致是您养育的,但他不是您自己的孩子。”冉栎心潮起伏,但是,她知道,她如果激动去争执,这件事情肯定进行不下去,她现在必须让睿海听完她所有的想法。
“远致是我的孩子!”睿海一字一顿地说。
“远致是您的孩子,您也看到了他很优秀,但是,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您认为他的优秀还能持续多久?这么些天您也了解了,没有受过好的教育,他终究还是会一事无成,这可不是您睿海大哥希望看到的吧?睿海大哥,请您想想您能给他什么改变?”
冉栎的话戳到了睿海的痛楚。如果不走出大山,或许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安静地与世无争地活着,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们了,那个过去一直希望赚钱娶媳妇的儿子早已经脱胎换骨,他看到了儿子每天很努力地通过网络世界在接触和了解这个世界。然而,读书少,没什么文化还是制约了远致。所以,他不反对远致和邵卫东他们来往,远致要做大事,就必须要改变自己,必须要有自己的朋友圈子,而这些改变,他一点都帮不上忙。
“远致要做大事,就必须要改变自己。”冉栎就像是看到了睿海心中的这行字,“你做不到让他改变,但是我能!而且,我还会向您这样爱护他,保护他。”冉栎看向睿海,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睿海在很专注地听她说。她受到了鼓励,“远致是您的孩子,相信我,即便是他的亲妈也夺不走,她只会和您一起好好的培养远致,难道您不希望远致有一个好的将来?”
冉栎的话如重锤般敲击着睿海的心,他做梦都想远致有个好的未来,特别是这次走出大山之后,他看到了远致的变化。可是,就像是女人说的那样,以他的财力物力,他给不了远致未来。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夺走远致,即使哪天可以证明远致就是我的儿子,你依然还是他的父亲。”冉栎说的斩钉截铁。“您是一个父亲,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我不过是想要个事实。”
睿海的眼角有些湿润,女人的话在理,他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原本他还答应过女人会让她见到远致,但是,女人的咄咄逼人让他很不舒服,现在想来,他只是一直在担心,而且这样的担心自从见到远致的那天就存在他的心里了。他担心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远致不是他的孩子;他担心自己含辛茹苦一辈子的希望说没就没了;他甚至更担心来人从此断绝了他和远致的往来。他既害怕这样的事发生,又在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过程中备受煎熬。他说过要为远致在他的有生之年找到远致的生母,现在,这个女人可能就是远致的生母,他该怎么办?睿海头晕脑胀,谈话之前的那种从容全都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女人反复说的“你能给他什么改变”?
冉栎看到了睿海的变化,她相信刚才的话打动睿海,她希望给睿海留下做决定的时间。“当然,如果大哥您不同意,我也不会强求,但是,恳请大哥允许我可以和你们为邻,只要能够经常看到远致,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冉栎说完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茶杯,她紧咬着唇,眼泪断线似的流了下来。
“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等孩子回来了,你和他自己说。”睿海长吐一口气,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女人不是坏人,所谓女人在这件事情上的咄咄逼人,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说到底他是害怕失去远致。现在,有女人刚才的那些话和眼前的态度,他倒是很希望远致赶紧回家,既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结果,那何不让这个结果快点来呢?
“您同意了?”冉栎抬起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孩子现在不在山上,事关他自己,还是让他自己拿主意的好。”睿海换过新茶,重新泡上,对冉栎说,“那个小姑娘你也不要让她在外了,请她一块进来吧!”
“好,好!我这就去!”冉栎像个孩子般跳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语晗,大哥让你进来喝茶!”事情的顺利超过了她的许多设想,她都高兴的有点失态了。
睿海看到眼前的一幕,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被冉栎感动,这样的结果可是超出了他的意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