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旦突破难点,发展起来有时候连当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在语晗的见证下,冉栎当做语晗的面把远致被母亲送到大山里的亲戚手中时裹着的小花被和围巾的事的说了出来。还说小花被不是农村常见的那种粗布,那条白色的丝绸围巾一角绣着一个红心,红心内有两个符号“TR”。
二十四年的那一幕清晰地再现在睿海的眼前:襁褓中的远致被人扔在一块突兀的大石头边,裹在小花被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不哭不闹。睿海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小子。孩子的身体被小花被裹着,被扔在大山里,这要有多大的狠劲才能做得出来,睿海心说,不要让我遇到,真要见着了,一定给对方一个大嘴巴。
“你不用去检测什么DNA啦!”睿海走进卧室。他不仅没有扇她大嘴巴,从内心深处竟然还可怜冉栎,因为某种原因被剥夺了二十多年的母亲权。
冉栎和语晗相互看看,眼睛同时看向卧室的门。
睿海捧着小花被和围巾出来,递给僵在那里的冉栎。冉栎眼泪喷涌而出,她伸手,嘴里叫道“我的孩子”,可是,她的手还没接触到小花被和围巾,人就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冉栎醒过来的时候,睿海正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语晗冲睿海喊道:“大叔,冉董醒啦!”
“老妹子,你可吓死我了!”睿海不知不觉中改了口。
“谢谢!睿海大哥!”幸福来得太快了,她的心脏实在受不了。
冉栎挣扎着要起身,睿海拦住她,“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休息一下。等你恢复了,也就见到远致了。”
“他会认我吗?”此刻的冉栎完全没有一点和平常和人们打交道时的自信,怯怯的样子惹人怜爱。
“他不认你我打死他!”睿海打着嗓门狠狠地说。
“可是,我这个样子见他,肯定是不行的!”冉栎冲睿海招招手,恳求道,“睿海大哥,我想求您一件事。”
“请说,请说。”睿海对冉栎的态度翻转,眼前这个寻找儿子二十多年的女人在真的找到儿子的时候竟然虚弱到这个样子,他心里说不出的同情。
“远致是我孩子的事请不要告诉别人,见着远致也不要说,这件事情还的从长计议,我要想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处理好这件事。”冉栎见睿海不解,解释道,“这里是孩子的根,我回省城准备一下再过来。”冉栎不想让远致见到她现在虚弱的样子,接受远致,是她生命中的大事,她似乎还没准备好。
“可是,你不是着急要见到他吗?”睿海急了。
“是。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冉栎不再解释,让语晗把车开过来,她们立刻回省城。
语晗见证了一段奇迹在眼前的发生,突然而至的喜悦,冲击着她的胸怀,她和冉栎一样兴奋,任凭眼泪直流。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坚持,全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没有物欲的横加阻扰;没有抵死不给的私心杂念,在她的眼前,一个父亲,一个母亲,都以他们的大情大义为了孩子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和安排。
原来生命中有这么多的美好!父爱如山,母爱似海,语晗抬头看向高远的大山,觉得高山之巅的树木特别的绿,天空特别的蓝。
睿海把小花被和围巾放到冉栎的手中。
冉栎摇头:“睿海大哥,这些物件您留着,它们在,远致就在。”
睿海以为自己不会流泪,没想到冉栎的话才出口,他就禁不住泪流满面。
冉栎的车在村口弯道上消失了许久,睿海还站在院子的外面看着空无一物的村口。事情发生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被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竟然就这么解开了,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转过身,眼睛扫过院子,目光看进厅堂,眼前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能见到远致玩耍的影子。他的眼睛湿润了,有失落,更有高兴。远致找到妈了!他在心里轻声地说道。他闭上眼,远致搂着母亲冉栎从远处向他走来,很快,又消失在眼前,就像现在,只剩下孤单单的他一个人。
睿海觉得自己和冉栎不同,冉栎说她没准备好接受儿子,可是他却是早就准备好了接受远致离开回到母亲身边的事实。他开心的是远致给了他最美好的光阴,同样,他也把自己最好的时光陪着远致长大。我干嘛要哭啊?睿海笑了出来,远致找到了亲妈,他应该为孩子高兴才对。睿海哭着,笑着,走进远致的卧室,在儿子的窗前坐下,依靠着床头,慢慢地扫视着房间……他失去了远致,但是,远致找到了母亲。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小金的脚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是,按照医生的说法还是需要留院观察,最好是等拆了线再出院不迟。
远致表面不急,心里却是无可奈何,现在小金的情况很特别,尤其是发生了绑架事件,尽管黑衣人被他打跑了。但是,谁知道这些人躲藏在哪里?原来黑衣人在明处还好处理,可现在,对方一下转向暗处,连穿着打扮都地化了,如果不说话,还真是难以分辨这些人。对方再要发动一次袭击都有可能,他必须时刻准备,绝对不能让小金出任何的事情。
小金惹上高利贷是件十分棘手的事。这帮人手段残忍,对付人的花样也多。电视里就演过,找不到本人找家人,电话不断,鸡犬不宁。找到本人没钱拿身体的某个部位换。而且,几千块钱利滚利,很快就上万,甚至几万、几十万。远致知道自己不能大意,否则,很有可能把小金给弄丢了。
小金现在很老实,每天远致走哪他就跟着到哪?总是不让远致在他的视线之外。值班室电脑上看见的那些照片,还有那些没看到的照片、视频,肯定有许多有用的信息。他一直在想要怎样才可以把卡拿到手交给邵董。但是,太难了。远致在医院里尽管不用相机,他却只能干瞪眼。而且,他见到远致比以往谨慎了许多,这都是两次绑架带来的结果。
病房里又住进了一个人,是当地二七十八岁的山民张兵,据张兵自己说是骑摩托车从山道摔伤了,具体伤到哪里也说不清,就是浑身上下都痛,拍过片子,也没检查到问题。医生怕他有内伤,先安排住院观察治疗。不过,让远致感到奇怪的是张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前来陪护,走起路来一点都不像是有病的人。有几次远致和对方聊天,对方总是闪烁其词。
远致并不喜欢揣摩别人,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张兵一来就问这问那,对方的实际情况和反应还是让他多了一个心眼。
都是住在医院被治疗的人,小金和张兵的话特多,对于本地人的远致,张兵的话很少。但是,远致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眼睛老是在他的身上瞄。刚开始,远致并不以为然,还是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但是,有一次他感到对方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停留的时间特长,他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张兵慌乱地别过头。
远致被小金的脚拖着哪里都去不了。说实话,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怎么和父亲联系上,出来几天,小金又伤到了脚,他不在的时间里父亲肯定要担心,他就想到了去镇上看看,心想着能不能碰上村里下山的人,好让人给父亲少个话,让父亲能够安心。
小金的脚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行动不便,但是,也没像刚开始那样寸步难行。加上又是上午,医生查房,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也比较多。所以,远致让小金在病房休息,哪里都不要去?有事就喊保安。这大白天人来人往,远致倒是不担心有谁敢袭击小金。远致带着相机出了门,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希望每次不管去哪里,都能够拍到一些独特的东西。有些东西碰上是缘分,稍纵即逝,抓拍到了很有可能成为他将来计划的一部分,他相信这些照片或是视频的作用。
小金不知道远致去哪?又不好多问。在医院的时间里,他把远致盯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远致的焦虑。他看到远致只是带了一个相机出门,心中想到的是远致心烦了,只是出门走走。所以,他并没有在意。远致只要不离开他,相机中的存储卡就在他的可控范围,他缺的是机会,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卡弄到手,把里面最重要的照片和视频传给邵董。他知道邵董比他还着急。
远致因为要急着赶回医院,出门他叫了个摩的直奔镇上的农贸市场,这里是山里人交汇的点,他希望边拍点东西再看看能不能碰到村里的人。
远致从摩托车上下来,付完钱正要走,远远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后边喊:“远致,远致。”
远致回头,村里的胖婶正吃力地提着不少的东西过来,他赶忙跑上前,不等他开口,胖婶就问道:“这几天你跑哪去了?村子里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那个冉老板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请了三天客,把大家伙都高兴坏了。”
“怎么回事,胖婶?”远致被胖婶的话说的莫名其妙,“什么冉老板带着一个小姑娘,她们是谁?要干什么?”
“那个租在宇帆家的女老板,很有礼数,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我们村请大家吃饭,连续吃了三天,你爸头两次没去,说是不舒服。昨天是第三次,你爸去了,还和女老板说了不少的话。”
“我爸还好吧?”远致急了。
“好!好!旺财大叔他们几个都去看了你爸,没什么事。”胖婶上下打量着远致,“你最近在忙什么?很少见你在村子里呆,那个小姑娘真的不错,我都想提醒你爸,这么些年你一直吵着要娶媳妇,这现成的漂亮姑娘来到了我们村,可不能放过。”胖婶和身边路过的熟人点点头,热情地打着招呼,回过脸对远致继续道,“她是城里的姑娘,你是我们村的英雄,英雄美女刚好一对,你爸不提,等我见到了冉老板我来提。”胖婶说着凑近远致的耳朵,嘿嘿笑道,“这个媒人我可是当定了,成了,你可少不得请我喝酒。”
远致见胖婶这个时候说出做媒提亲的事,赶忙阻止道:“谢谢胖婶,这种事以后再说吧!”此刻,他心里想到了童馨和嫣然,不过,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思谈情说爱。他也想清楚了,作为一个大山的孩子,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本钱去结识姑娘。一没学历,二没本钱,还是一个刚出大山的土包子。再说,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怎么把大山和城市融合在一起,这件事要办成了他哪里可能会没有媳妇呢?
“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胖婶听他说完,急了,“远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看你爸的身体,如果早点让他抱上孙子,他岂不是每天都很快活。哪里像现在,你不在家,他就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你看看你的那些同学,早早结婚出去打工赚钱,新房子都慢慢盖起来了,你们家却什么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