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太京立足，必须要对这个地方有一定的了解，我让山奈陪着我到处转转，守城的官兵倒是好说话，大致看了没有可疑，便放了我们进城。

满眼的繁华侵占我的眼睛，以前在太岁镇稀有的东西，眼下随处可见，绫罗绸缎，金器珠钗，不少小贩摆在街边的小玩意儿也很新鲜。

“你喜欢这个？”

听到山奈问我，我忙放下了画着戏面的拨浪鼓，这个哄孩子的东西，只是让我想起了娘亲。

山奈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见我不说话，小声的问。

“为何要我陪你？明明我以前是那般讨厌你的。”

“现在还讨厌我吗？”我把小贩卖的鬼怪面具罩着脸上，看向山奈。

山奈噗的笑出了声。

“不讨厌。”

听到他的回答，我在面具背后笑了。

这时，忽来一句叫骂，随即有人撞到了我。

“滚滚滚，给老子滚远些，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回头，即见一个敞着胸口的屠夫，用刀指着撞到我的人，那人衣衫褴褛的在我脚边瑟瑟发抖，蓬杂的头发如枯草一般。

看着这样的乞丐，我并非有多大的同情，只微有些瞧不惯屠夫的嚣张，故来有我弯下身去对他关心。

“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

他缩作一团，听他声音居然是个女人，我忍不住更低下头去看，污泥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了好半天。

“红月？！”

她瞪大了眼睛，想是认不出我来。

我牵起了她的手，轻言细语。

“别害怕，跟我来。”

我让山奈带我去澡池子，这北方有一处好，总有几家澡池子开在市井间。

清洗干净，换上我给她买的衣服，虽不见她鼎盛时的风月，但依旧是我熟悉的面容，如此一个倾城佳人，我实难想出她为何这般落魄。

我不说话，红月怯生生的看着我，我叹了口气，才想起问她。

“饿吗？”

“……。”她望着我，捂着肚子。

我猜她是饿的，便让山奈领我们找了间酒楼，要了个厢间，点了些易消化好吃的东西，占了半张桌子的菜肴，我看着她狼吞虎咽，时不时叮嘱她吃慢点。

这顿饭，我不知道她把自己吃得有多撑，只见她吃完后，眼中含泪的趴到地上嗵嗵嗵的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谢姑娘大恩！”

我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四小姐。”

红月惊呆的望着我，看了好一阵，似在分辨，在她确认后，她双膝跪地的爬到了我面前，扑在我膝上，大哭出声。

“四小姐！”

这声唤，扰醒往事前尘。

红月是我一手栽培，就连她的名字，也是我给，如此一个本可上九天揽月的美人，竟沦落到市井连狗都嫌弃，我实难没有好奇之心。

“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红月抬头望着我，眼泪断了线。

“不负四小姐苦心，红月也风光过两年，不少名门公子倾慕我诗名远雅，踏破了冷香院，是红月命不好，忘了四小姐的提醒，万千人中不辨真心，错付痴情于一畜生，原以为从良跟了他，安份一生，没曾想，他替我赎身实把我当物品，为了巴结高官权势，便将我一夜一夜的送往别人的床，我不从，则受打骂，即便依顺，也不得欢心，他每每吃醉了酒，就想方设法的折磨我，酒醒后想起我的好处，叫大夫替我医诊，这伤未好全，即刻又送我进不知是谁的府邸，苦了三年，红月俨然只有一口气，这时，未晓得是哪位爷惹了脏病，怀疑是我，那畜生便将我赶出了门，红月自此流落在外，少不得受那些地痞的欺辱，活该那些畜生有报应，死了几人，从那以后，太京城里的所有人都嫌我，连那些流氓都怕死，不愿近我身，红月想过死，但红月不甘心，便撑着一口气，与野狗抢食，苟活到今日。”

听到脏病，山奈退出几步远。

我看了他一眼，直说：“不用害怕，即便真有病，也不是这样传染人。“

说完，我将红月扶起，红月这才想起，连忙缩回手去。

“……四小姐。“

“我说了，不用担心。“我抓住了她的手，站起。

红月又要哭，我忙制止。

“往事不值得你哭哭啼啼。“

“……。“红月忍着泪，对我点头。

我深吸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

“我这次回来，是我的机会，予你也是个机会，人活着，不要只会不甘心。“

红月哽咽，伏下身去。

“红月此生余命，追随四小姐，死而不惜。“

“起来吧。“我拉她起身。”你先随山奈回去，在家中等我。“

山奈听了，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我带她回去，你怎么办？你就一个人？“

“我一个人走走，不要紧。“我对着山奈笑了一下，想起。”回去后，你让你师傅替红月看看，看看她是否真有哪里不妥，即便没有，也让他想个法子，将红月的身子调理好些，若我三哥问我，你告诉他，我天黑前会回去。“

山奈双手插腰的摇头。

“我不放心。“

我知道他担心，只好解释。

“这太京里的人识得红月，她跟着我，我寸步难行。“

“那……。“山奈皱眉，思考了一阵。”你要回来得早些，要不然，我把她带回去以后，再来接你？“

我笑着答应。

“好，你让黄连跟你一块儿，城外接我就是。“

“嗯！“山奈乐呵呵的点头。

他这个人好哄，没小时候执拗，我喜欢黄连，他便很开心。

出了酒楼，我与山奈他们各往南北走。

太京里的其它都变了，唯有方向是不变。

我无心沿途的一切，直向离家老宅，约走了半个时辰得见，一片繁华中赫然的一府废墟。

门前的石狮被青苔铺盖隐去了火烧后的漆黑，斑驳的院墙上头，伸出几枝长高的树丫来。

与我想像中一般。

只一点，出乎我意料。

离府半垮不掉的旧门前，竟摆放了祭品，几个崭新的白瓷盘子上头，供了当季的水果和不少点心。

我听离楠提起的装神弄鬼中，可没有这一项，遂有好奇，谁把离府当坟一样祭拜。

正好我有些渴……

在我伸手去拿水果时，身后突然一声喝戾。

“什么人敢动小爷的东西！这么大胆！“

我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来的华衣公子，好一副风流眉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