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欢将画好的画递到了我手中。
“小心些,墨没干完。”
我看着画,丝毫不怀疑他即便当不成画家,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画匠。
欣赏到墨迹已干,我将画裹成了一卷,拿给山奈。
“你到镇北将军府,亲手交给镇北将军,告诉他,你师傅想见他一见。“
山奈接过画,不解。
“直接跟他说,你想见他,不就好了?“
“隔墙有耳。“我说出了大费周章的原因。
付岳在旁督促。
“按星儿说的做。“
“好,师傅。“山奈将画揣进怀里,他师傅的话,他通通都听。
他走以后,离潺才进门。
“你不是说不与大哥相认?“
“不认,是瞒着旁人。“我坐下,拿起了付岳的医书。
离潺给离欢使了个眼色,两人站到了一边嘀咕,大约是没怎想瞒我,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今早出门,打听到大哥至今没有娶亲。“
“大哥定是心怀大事,无暇顾及。“
“这是自然,但是别人都说……。“
“说什么?“
“都说大哥有断袖之癖。“
“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
我放下医书,笑出声。
“你们是有多大的胆子才嚼大哥的舌根?也不怕他动怒把你们打死。“
“……。“离潺咽了咽唾沫。
离欢笑看向我。
“大哥若拿刀砍我,我就用你挡我前面。“
“卑鄙。“我啐了一口,笑不露齿。
付岳见我们兄妹说笑,也在旁看个乐呵,看完,才想起有正事与我说。
“对了,银子的事情,也许我能帮你。“
我明白他的心意,断然拒绝。
“你虽是名医,得有机会遇到适合的病患,才开得出天价,如若找上的是寻常百姓,你忍心敲他几许?银子来得太慢,我没那些等的时间。“
“所以……。“离潺插话,猜我的心。”你是想……。“
“大哥应该有钱。“我不转弯。
离欢捂住了胸口,仿佛他那里疼。
“我以为你急着见大哥是思念之情。“
“自然思念。“我从容的解释:”但绝不能只思其一,好比你下棋,要想不败,起码要观三走一,得重全局。“
“有道理。“离潺颇为认同。
我拿起医书,准备再看几页,一条毛光体滑的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进来,它见我们几个陌生,似乎是呆住了,我看它,却是欢喜。
“黄连?”
山奈与我有提,他收养了一条野狗在身边。
听到我叫名字,它摇尾巴,已证它是黄连。
我蹲下身逗,它便小跑了几步到我跟前,我抚着它的头顶问它。
“昨晚去哪儿疯了?怎么一夜没回家?”
喔喔喔……
黄连仰头低叫,尾巴摆个不停,像在说它昨晚开心得忘了回家一样。
离潺顿时神情凝重。
“付岳,要不你替星儿瞧瞧,她莫不是得了什么疯症?”
我把黄连搂在怀里,回头看向离潺。
“我要是疯了,就咬你!”
“……。”离潺闭上了嘴巴。
付岳笑着蹲下身来。
“你若喜欢它,便让山奈送你好了。”
我想了想,把手松开。
“不,见它开开心心的活着,我就高兴了。”
离欢解我心思,帮言:“不管以后如何,你这处,我们总是要常来,星儿想看,可以随时来看。”
“……。”付岳点头。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听到了马蹄声。
我忙起身往门处查看,与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星儿!”
一声惊呼,我往后倒的腰,差一些被揽断,不等我看清脸,便被他抱进怀。
一丝汗味,一丝熟悉,一丝陌生感。
“大哥!”
离潺与离欢兴高采烈的围上前。
我差一点窒息……
离楠放开我时,我的脸已经被憋到通红。
我望着他,他看着我。
他挥舞着手里的画。
“城门外遇到有人给我送画,我一看到画,就知道想见我的人,是我的星儿!”
“……。”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轮廓比七年前更深,身上的盔甲让他看起来英武,他不再是画上那个替小姑娘摘花的少年,他是镇北将军。
眼泪,在我一笑间出逃。
离楠愣了,重新温柔的把我抱进怀中。
“你们几个去哪儿了?怎么走了那么久?整整七年。”
我轻轻挣脱,看见离潺与离欢的眼泪被他们强留在眼眶。
付岳对我点了下头,走出门。
兄妹四人好不容易团聚,本该无话不说,但我谨记一点,只字不提那七年。
“大哥这些年还好吗?”
我把茶递到了离楠手中,他接过茶,看着我。
“好。”
离潺比我还心急,直接插嘴:“大哥,你有没有钱?”
“……。”离欢在桌子底下踢了离潺一脚。“大哥这几年可有父亲与娘亲的下落?”
说到这个,离楠明显心情下沉。
“父亲他们从未与我联系,我担心他们是被囚禁,所以,我拼命建功,希望借此保住他们性命,以待将来有机会,能将他们救出,可是,七年了,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没有他们的半点儿消息。”
我听了,略作思考。
“大哥可有在离家老宅查到什么线索?”
“没有。”离楠摇头。“几年前,官员入京建宅,差一点儿动了老宅,是我派了人装神弄鬼,才打消了他们要在那里建新宅的念头,我当时便想,也许有什么线索是我暂时没有发现。”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
脑子也不知是怎么,竟接上了不对的天地线。
“大哥,听说你尚未娶妻,是因为你断袖?”
“……。”
噗……
连噗两声。
离潺与离欢手拿着茶杯,弯下腰,看着我,眼睛瞪得比珠子还圆。
我见状,随手一指。
“我听二哥说的。”
“不,不是我。”离潺放下茶杯,连忙摆手。“是,是太京城里的人在胡说。”
离楠瞥了他一眼,看向我。
“星儿觉得我像吗?”
“不像。”我摇头后,歪着头问:“可别人为什么那么说?”
离楠吐了口气,突然对我大声。
“还不是你闯下的祸!”
“我?”
不说我懵了,连离潺离欢也搞不懂。
“和星儿有关吗?”
离楠的视线扫遍了我们三个的脸。
“还记不记得你们走的那年,星儿应下了一门亲?”
他不说,我真给忘了。
“我记得是叫辜远瀚?”
“嗯。”离楠点头,双手撑膝,他这动作是继承了父亲。“辜远瀚回军营后,便跟辜老将军禀明了这门亲,得了辜老将军首肯,只等着你大些,迎你过门,可你们几个一走,音信全无,辜老将军是一直见不到你这个未过门的孙媳妇,有些动摇军心,想着替辜远瀚重新挑个合适的女子,谁能想,辜远瀚死活不干,他们双方互搏惨烈,辜远瀚也就不肯放过我,年年月月的对我痴缠你的下落,以至市井才出那些传闻之说。“
“……。“我听得目瞪口呆。
“你惨了。“离欢的神情幸灾乐祸。
有仇不报?不是我的性格。
“大哥,那辜远婷呢?“
“也等着。“离楠看向离欢。
离欢再也笑不出。
离潺是乐不可支,只差手里有捧瓜子。
“天底下,竟有如此痴心的兄妹。“
“不是你想的那样。“离楠看着离潺。”辜远瀚确实是不想另娶,但辜远婷……则是嫁不出。“
我瞧向离欢,他好像很冷的样子。
我想,他应该好奇,遂帮他问。
“大哥,辜远婷是长丑了吗?为何嫁不出去?“
“丑是不丑。“离楠喝了口茶,像是给自己压惊。”但像她那样,当街一拳打死一个流氓的女子,没人敢娶。“
噗通一声。
离欢栽倒在地。
不是作戏,他是真的晕了过去。
“付岳!“
离潺一边扶离欢,一边叫付岳救命。
我与离楠面面相觑。
以离欢的胆气,若娶了辜远婷,能活几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