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起身,闭着眼睛,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出自己的屋子。
这是丁灵找到的排除幻象干扰的方法,只要闭上眼睛,宫殿会随着现实场景一起消失,就可以根据记忆走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只是这种盲人式的走路法走起来终究有些心虚……
出门,睁开眼。
还好眼前现在看到的是现实中的景象,江远行、周隐、天测正起身要出门,显然是要去案发现场。
要跟去吗?要,会不会是色和尚,还是屠夫?如果真是他们说明什么?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木头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担忧。
想阻止我吗,不,我一定要去,去了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车?好吧,这样更好。
丁灵在车厢里装作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眼,宫殿里的场景不断在眼前打转,要不要开口和骨头姐姐说话?他们一定会以为我疯了。
到了吗,这是哪里?
有股好闻的味道,这是檀香吧,咦?闻到这股味道倒是清醒一些了,能更多地看到现实的东西。
这个人趴在地上,看不清脸,他是谁?对,把他翻过来,果然是那个卖女儿的屠夫,人渣,死不足惜,但是……果然被血影杀了的人都会出现在我梦里吗?
突然感到有些头晕,这么说来……
“还有一个人死了。”
“你说什么,还有人死了?”一阵天旋地转,丁灵已经分不清这是谁的声音。
现实像潮水一般,从丁灵眼前渐渐褪去,图像溶解,声音淡化,气味消散,只剩面前的大圆桌,六把椅子和椅子上的人。
圆桌对面,盈盈笑意地看着自己的骨头姐姐又有了变化。全身不再是流光,红色绸缎裸露处的肌肤冰雪一般,黑色的瞳仁深邃如同大海。
骨头姐姐已经完全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和尚……”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丁灵说出这两个字后,失去了和现实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
眼见着丁灵的身子软下去,江远行飞奔过去,趁丁灵还未倒地就将她抱起。
自丁灵跨入北府那一刻,江远行就发觉她不对劲,神情恍惚眼神涣散,来到作案现场更是如此,所以一直留心着这边的动静,才能在倒地之前将她扶住。
离开现场前,江远行快速地交代了一番。
天测和王顺继续查看现场,搜集信息,周隐方直与自己带着丁灵去就医。
好在近处就有个医馆,三人将丁灵抬进医馆,安置在榻上。
大夫是个白胖胖的老头,眯着小眼睛坐在榻边,给丁灵把了脉,眉头轻轻皱着:气血略有些弱,不过并无大碍,似乎不该晕倒……”
江远行赶忙道:“她前些天曾受过重伤,伤好后昏睡了两天,前几天……大概就是三天前还昏厥过一次,这几天也没有好好休息……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次受伤?”
胖胖的老大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这倒是有可能,大伤初好,需要长期的修养来恢复元气,你们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乱来?”
三人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看脉象并无大碍,好好将养就是。我给她开些培元固本的药,醒来之后一定要让病人好好休息,不可由着她乱来。”
三人一叠声地答应着,开好了药,便带着丁灵离开了医馆。
老大夫送走几人,却依然有些不解,嘀咕着:“这种脉象不该晕倒啊……”
医馆门口,江远行交代方直和周隐将丁灵带回家,让张婶帮忙煎药,交代好后便赶回了现场。
既然无大碍,还是公事要紧。
这边的现场探查也到了尾声,家人正在收拾尸身。
王顺天测得知丁灵并无大碍也都松了口气。
江远行道:“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王顺皱眉道:“除了之前发现的信息,并没有其他发现。最后看见屠夫还活着的人是他的邻居,是在昨晚,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当时情景如何?”
“当时已是戌时末,邻居出外上厕所,看到李猛从外面醉醺醺地回来。”
“这么说,这一身酒气是在昨晚染上的?”江远行瞥了一眼王屠夫的尸体,如前面两个被血影杀死的人一般,看不出明显的死后尸化现象,也就难以通过尸体状况判断死亡时间:“这么说来,李猛从昨天戌时到今天尸体被发现,这段时间都有可能是他的死亡时间。”
试着去分析案情,江远行却发现自己的头脑乱糟糟的,想着想着思维就拐到了别处,心底总有一些不安,那个丫头不会有事吧……
在李猛家门前站了良久,江远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们有没有听清丁灵晕过去之前说的话?”
天测道:“还死了一个人?”
“对,还有一句。”
王顺道:“丁姑娘最后好像说了两个字,好像是‘和尚’?”
江远行眼睛一亮:“对,和尚,难道还有个和尚死了?丁灵是怎么知道的?”
王顺道:“老大,现在看来,目前的三个死者都在那晚花满楼开业时出现在花满楼过,当日确实有个花和尚坐在大堂中。不会是……”
那晚丁灵的话再次浮现在江远行脑海里,“青楼开业,有达官贵人,有卖女儿的屠夫,有街边杂耍的,还有寺庙里的花和尚,真是无奇不有。”
“小灵通,你去试着查查那一晚的那个和尚,最好能看到他本人,如果真的……算了,先查再说。”
说罢,三人兵分两路,小灵通去查和尚的事情,江远行与天测先回北府,从长计议。
一回到北府,江远行就发现了不对劲。
方直站在北府门口,眼睛红红的:“老大,你终于回来了,丁姑娘她……”
江远行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丁灵怎么了?”
“她……她……老大,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不是让你们送她回家吗,人怎么会在北府?”
“老大,丁姑娘现在在后间的休息室,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江远行心头的不安浓得像是刚磨出来的墨汁。
走到正堂,江远行看到左侧的靠背椅上坐着一个有些陌生的身影。
月白色的粗布僧衣,头顶长着寸许的头发,国字脸,粗粗的眉毛,硬朗的线条,眼睛灼灼地盯着自己,嘴角有看不懂的笑容。
江远行全身大震,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