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中,江远行、天测蹲在地上,正在仔细查看地上的尸体。
死者仰面躺在地上,两只手摊在身体两侧。夕阳最后一缕余晖顺着窗口入,在死者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来了来了,蜡烛来了。”一个苍老的的声音自背后想起,昏黄的珠光渐渐填满屋子。
江远行没有急着去观察死者,而是被这个声音吸引了去,因为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回头一看,江远行大吃一惊,竟然是上次花弄影案中的那位老丈。
上次花弄影一案中,花弄影策划报复杀害了三人,分别是万宝楼老板金万元,花满楼的妈妈花姐,还有,就是六畜市的胡医须卜延。
须卜延死后,江远行前来调查时,是一位老丈带着江远行查看须卜延的居所,当时按这位老丈所说,他是给须卜延洒扫房间的人,而且,是唯一一个知道须卜延那处住所的人。
此时,江远行赫然发现,执着蜡烛的竟然就是那位老人。上次还未在意,本以为只是平常人罢了,这次再次遇到,江远行觉得这个老人绝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老人本来低头看着手里的蜡烛,发觉到那边射过来的目光,便看似不经意地抬头看去。
那一瞬间,江远行看到惊讶与阴狠从老人脸上一闪而过,紧接着,笑意像爬行动物般飞快的爬上老人的脸:“原来是江捕头,别来无恙。”
江远行死死盯着老人的脸:“上次忘了请教老丈的称呼,是晚辈唐突了,还请老丈不吝赐教。”
老人脸上趴着的笑意一点点爬走,最后只剩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原本有些伛偻的背竟然直了起来。
“我如果不说呢?”
“说与不说,是老丈的自由。老丈不说,江某自然不能勉强。”江远行说着便背过身去,查看地上的尸体。
江远行感到,小屋里原本不甚流通的空气渐渐凝结,有滔天的气势在身后酝酿。
门口想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江远行记得来时有几个身形不一的汉子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张望,原本以为只是此地的流民,现在看来,那很可能是老人的人。
守在门口的周仵和另一位捕快,看着门外几个面色阴狠的汉子,额头渐渐有汗滴流下。
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老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不才闫不二,见过江大人。”
听老人此话,门外的几个人往外退了退,屋子里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江远行震惊地转过身:“你就是金陵的地下皇帝,号称十殿阎王的闫不二?”
老人微微躬身:“只是江湖上的谬传,让江大人见笑了。”
“传说阎王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阎王大人的大多都被送去了地狱,不知为何要对江某暴露身份?”
老人的嘴角扯了扯:“各人有个人的福报,有幸见过我的人我当然要做个人情,顺便送他去轮回。今天被江大人盯上,即使我不说,恐怕也瞒不过大人身边那位小灵通,小老儿思量了一下,留大人在人间,似乎比去地狱更合算一些。”
老人一番话听得江远行几人胆战心惊。
似乎只要老人愿意,随时都可以让几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江远行自信如果老人发难的话,自己可以逃脱,但是剩下几人难免惨遭毒手。
而且江远行相信老人的话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金陵略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明面上金陵的黑道由之前的两大帮派瓜分,现今金元帮一家独大,但是相较于这位地下帝王,那些明面上的人只是跳梁小丑。
很多人都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如果阎王愿意,金陵可以在一夜之间从天堂变为地狱。”
无数思想在江远行脑中飘过。
今日丁灵苏醒后,江远行听到南府捕快的禀报,得知血色刺青再次出现。南府虽然不主查此案,但是孟笙答应江远行,一旦有血影的任何消息,都会先知会江远行。
案发的现场江远行并不陌生,就是须卜延所在的六畜市。
一路上,北府三人跟着南府的那位郑捕快穿街过巷,来到了事发现场,却不想又遇到了这位老丈。
江远行只觉得这位老人身份不简单,却从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传说中金陵的地下皇帝。
按照常理,如果老人随便找个身份隐瞒的话,江远行确实极有可能让王顺去查这个人的身份,到时难免会查到蛛丝马迹。
老人果然杀伐果断,直接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众人。
但是江远行知道,很多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江远行第一次为自己身边人能力太强而有些苦恼。
阎王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打断了江远行的思绪:“江大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江某绝不会向外人透露阎王大人的身份,请阎王放心。”
“这就对了,外面把握传得那么不堪,其实小老儿只是个生意人,江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大可以来找我作交易。”
“今天就算了,你查你的案子,我做我的看门人。大人,我们再来一遍?”
……
老人不理会愣愣的江远行:“江大人,我是这六畜市的居民,平日里给人洒扫为生。今日按照约定时间过来打扫屋子,才发现屋里的人已经死了。”
江远行心想,既然你要演戏我就陪你演下去,这么危险的人,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为好。
“这死者是什么身份?”
“此人名叫孙红,是一个杂耍的,平日里多在这附近耍猴杂戏为生,熟悉的人都叫他孙猴儿。”
“西游记里的那个孙猴儿?”
江远行前些日才发现,这个年代吴承恩老先生的《西游记》刚面试不久,正是四处风靡的时候,想起小时候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动画不禁有些唏嘘。
“相熟之人的戏言罢了。”
“老丈对于孙猴儿的死可有什么看法,孙猴儿平时人际关系如何?”
老人沉吟道:“这个人平时人缘可不太好,有许多人巴不得他离开这里,要说有谁想杀他,还真说不准。就比如外面看热闹的那些大汉。”
江远行不知道老人是为了给那些明显是他手底下的人打圆场,还是真有此事。
“怎么说?”
“因为,孙猴儿养的那只猴子有一种特殊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