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直继续道:“不过我前去不是为了刺杀胡公子,而是为了救人。”
“不管是不是为了刺杀,本固都是死在你手中,你以为失手杀人就可以免罪了?”
放置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我只是刺伤了胡公子,并没有杀他,胡公子……死了?”
众人见放置脸上的疑惑吃惊不似作伪,都在疑惑,旁边已经响起了张管家刺耳的责问声。
“明明就是你杀了胡公子,还如此嚣张,胡同知,此人满口胡言,不要听他胡说。”
方直疑惑道:“这位……怎么称呼,昨晚记得没错的话,你也在屋中,我只是和胡公子发生了争执,冲动下将胡公子刺伤。刺在腿上,能死人?”
“你胡说——”
“住嘴!”桌子被胡钦拍得震天响。
胡钦觉得今天自己丢人算是丢大了,现在每个人都能听出张管家的说辞明显有问题,如果这样下去,难免会有人说金陵卫是非不分。
“我不叫你,你再敢说一句话直接拖出去打死。”
见胡钦动了真气,张管家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再不敢插嘴。
萧青云道:“胡同知且息怒,我们先听听方捕快怎么说。”
“张管家,方捕快说的是事实还是满口胡言,在座的都是明眼人,我们自会判断。”
“方捕快,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讲来,不要有一点虚言。”
萧青云一番安排,每个人都觉得无比妥帖。
道了声喏,方直开始讲述昨天发生的事。
昨日北府接了护送的任务,虽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最终还是把轿子安全送到了城北的宅邸。
这部分跟江远行得知的并无二致。
方直驾着马车停在宅院门口,不多时,走出一位公子哥打扮的人,借着灯光能看出身着檀褐色直戳,头发束城简单的发髻,周身干净利落,倒像是个武人。
来人看了方直一眼,慢悠悠地走向马车:“没想到你们还真把马车送过来了。”
这话中意思着实让方直有些奇怪,这明明是雇主给的任务,这位雇主对于委托完成却似乎有些吃惊:“这位公子怎么称呼,看样子你便是雇主?”
旁边跟着的管家打扮的人道:“这是金陵卫——”
说到一半却被公子用眼神制止,管家恍然大悟道:“反正是你们这些捕快惹不起的人。”
眼见这位胡公子打开马车上的轿厢,竟从中抱出一个女子。
女子全身被绑得结结实实,手反绑在身后,嘴里低声呜呜叫着,显然是被含了麻核。
方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这架势竟像是绑架一般,方直终于明白路上听到的咚咚声从何而来。
付了酬劳,方直几乎是被赶了出来。
出了那处宅邸,方直越想越不对,便回到之前遭遇黑衣人的地方。
此时黑衣人身上药力尚未散去,而几个护卫则被捆着。原本的打算是放任这些人不管,这两伙人明显是一起的,待黑衣人药力化去之后自然会给护卫松绑。
方直给黑衣人解了迷药,几番交流后得知,原来黑衣人来自于云天镖局,这家镖局规模不大,但是口碑一向很好,方直也曾耳闻。
黑衣人领头之人是镖局的少东家云逸,剩下三个都是镖局的镖师。
马车中之人,是被胡本固抢去的云逸的妹妹云瑶。
云天镖局是云逸的父辈留下的产业,云逸父亲早死,留下兄妹俩相依为命,好在云逸本身功夫不俗,又能服众,加上父亲留下的老班底,镖局倒是开得有声有色。
前几天云瑶上街被胡本固看到,胡本固色心大起,将云瑶劫持到城南的一处宅子中,之后云逸得知今天妹妹会被送到城北胡本固的大宅中,这才策划了这次劫人。
胡本固也猜到云逸可能会有动作,这才雇人护卫。
“那这几个护卫是?”这时方直最大的疑惑。
“他们是中原镖局的镖师,我们平时生意上多有往来,所以才愿意帮我。”
这就更加奇怪了,云瑶是云天镖局镖头的妹妹,这胡本固不会不知道,为何胡本固还要请别的镖局的镖师来护卫,他应该知道这些镖局之间多有走动。”
“你们是何时接的委托?”方直问向中原镖局的领头人。
“我们并不是主动接的委托,而是胡府的管家找上的我们,我们看他给的酬劳不错,又不是什么复杂任务,便乐得赚这笔钱。”
“后来云逸找上门来才知道,原来护送的是被绑走的云逸的妹妹。”
方直没时间去想胡本固为何要这样做,因为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云镖头,我今天与同僚护送马车也只是拿人钱财,之前的争斗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还希望云镖头不要介怀。”
云逸道:“是我们技不如人,又能怪谁。”
“云镖头,在此之前,我并不知所运送为何,现在知道了,竟是无意中为虎作伥。作为弥补,我想问云镖头一个问题,劫镖你们做过了,你可敢跟我再劫一次人?”
方直说到此处,堂中众人反应不一。
胡钦发现儿子之死竟是又和强抢民女有关,红着一张脸,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江远行微笑不语,暗叹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萧青云觉得此子实在是有趣,不愧是师傅的徒弟。
“后来你就与云逸共同来这里抢人?”萧青云问道。
“正是,我与云逸来到这里,发现胡公子正在和这位管家议事,从两人谈话中得知,原来胡公子知道接受任务的是我和北府的同僚后,就策划着怎么给我们找麻烦。”
“还是这位管家出的主意,请另外一家镖局的镖师同时护卫,就说是为了保险起见,实际上他们知道中原镖局和云天镖局私交甚好,这样在护卫过程中,我们面对的既有来自云逸的窥探还有自己人的反水,到时候难免受些损伤,甚至丧命于此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张管家想要争辩什么,看到胡钦的眼神头又低了下去,大概是想到之前胡钦的话,如果不经允许私自插话就直接打死……
“云镖头手下的镖师把院中的几个护卫解决后,我和云逸闯进屋里,胡公子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们想带上人逃走,却被胡本固认了出来,他威胁我如果不放下云瑶,就会让父亲带人荡平金陵北府和云天镖局。”
“后来胡公子用言语恐吓,在云镖头分神间持剑刺向云镖头要害,我为救云镖头,才出刀砍伤了胡公子。”
“之后,我便和云逸带着云瑶逃了出来,我们在之前的约好的地方分开。”
“云逸说他会带着妹妹离开金陵,现在应该已经出了金陵城。”
“云镖头本想让我和他一起走,说金陵卫一向仗势欺人,此番恐怕凶多吉少。”
“我却念着,如果自己一走了之,胡公子难免把账记在北府身上。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才在今晨到南府投案。”
到此,方直终于讲清了来龙去脉。
萧青云道:“为何行刺先不说,现在胡公子人确实死了,你刚才是你只是砍伤了胡公子的腿?”
“是的,我为救云镖头,情急之下出刀砍在了胡公子的腿上,且伤口并不深,应该不会留下残疾,更绝不至死。”
萧青云道:“张管家,你怎么说。”
这么半天张管家终于得到说话的机会,连珠炮般道:“他撒谎,公子就是他杀的,公子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他要灭口……”
张管家一边说话一边豆粒大的汗珠往下落。
萧青云沉吟半刻后道:“胡同知,依我看,现在最大的分歧就在于胡公子是怎么死的。这说来也简单,只要看看尸体或许就能得到答案。”
“方捕头说自己只砍伤了胡公子的腿,张管家却说方捕头杀了人,我们看看胡公子的尸身,谁在说谎一看便知。”
“恰好北府有位不错的仵作,胡同知如果信任在下可以让这位仵作看看,比如能看出端倪。”
胡钦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管家:“也只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