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走到了尽头,晨间的阳光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力,照在身上只觉暖洋洋的。
江远行一边查看案卷一边想着昨晚发生的事,除了自己之外,明显还有另外之人对花弄影案存在兴趣,那人同样发现了屋中的刻痕,只是江远行却不知,为何此人要偷那奇形兵器。
正想着,突然发觉今日北府少了个人:“华文,今日小直还没有应卯吗?”
坐在大堂中的张华文脚步声响起,显然是去方直的房间查看了一下,未几,华文的声音传来:“还未到。”
这是方直来北府以来的第一次迟到,或许是昨晚去哪逍遥了,江远行不禁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正在感叹,听到外面一叠脚步声由远及近向北府走来,随即传来书生的声音:“老大,总捕来了。”
江远行赶紧放下案卷,走出屋外,只见一行五人刚刚跨入北府正堂。为首之人面色俊秀,尤其是一双大眼灵动不失沉稳,气质与张华文倒有几分相似,却自有一种威严。
这便是江远行再熟悉不过的金陵总捕萧青云。
此时北府捕快也都来到大堂,一齐揖手道:“拜见总捕大人。”
萧青云点头后,转过头对自己带过来的四个属下:“你们去堂外等候。”
看四人出去后,萧青云本来严肃的脸上瞬时溢满了笑意,一把搂住江远行的肩膀:“师傅,好久不见。”
众人知道其中关系,也都不再拘束,江远行挽起萧青云的手臂:“是啊,你这个大忙人好久不来,应该有两三个月了吧。”
说着便引着萧青云进了自己的屋子,江远行的屋子比其他人的屋子要宽阔一些,两人各在藤椅上坐了,张华文进来斟了茶便退了出去。
萧青云:“近来确实太忙,没抽出时间多来看望师傅,是徒弟的错。”
江远行笑意满满:“青云不要这么说,你每次来都带了一堆事来,不来我反而乐得清闲。还是少来的好,少来的好。”说罢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六年前萧青云刚入捕快一道之时便是分在了江远行手下,当时便称江远行一声师父,后跟随江远行破案无数,同时在官场上也是如鱼得水,江远行对于升职之事本就意兴阑珊,便也放任这个徒弟去闯。
后来萧青云立功甚多,便一步步从捕快到捕头,两年前更是升为江陵总捕,在金陵成为炽手可热的人物,当然,那些功劳到底有多少是自己的,多少是江远行的,也只有这两人知道。
而萧青云此人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对北府甚念旧恩,升为总捕之后也依然对江远行执弟子礼,平日公开场合江远行是萧青云的下级,而私下里萧青云便是江远行的徒弟。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上司,江远行的北府才能如此逍遥,萧青云深知自己这位师傅能力出众却无心官场,便把一切俗务应酬都挡了去,只在遇到无法处理的难事之时才会求助于这位师傅,也因此,江远行才会打趣说,不来比来的好。
玩笑过后,江远行收敛颜色:“青云此来是为何事?”
萧青云不语,只是递过一张案卷。
江远行缓目扫过,微微苦笑苦笑:“这个年轻人啊。”
萧青云看着江远行的眼睛:“师傅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江远行:“小直本性不坏,只是血气方刚,有时做事难免莽撞,只要好好调教,假以时日,成为第二个青云也说不定。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萧青云听江远行说到第二个青云,目光闪了闪:“师傅如此看好这个人吗,如你所说,他如此耿直,将来又如何能在复杂的官场中生存。”
江远行似有深意地看着萧青云:“说耿直确实是耿直了些,但是在我看来却并非那么简单。青云可知小直出身哪里?”
看着萧青云探询的目光,显然是不知,江远行便接着道:“青云应该听过汝南方家!”
萧青云目光连闪:“那个当世第一的数术世家方家?”
江远行:“正是,当今数术方家说第二,恐怕没人敢称一。十几年前方家便执意退隐,当时所有人都不解,为何如日中天的方家会急流勇退,如今看来,他们无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朝纲不正,能臣不用,方家此举,无疑是再智慧不过之举。作为方家后人,你觉得方直会是如此憨直之辈吗?”
萧青云面露思索之色:“但是他确实把这卷案卷连同花满楼的案卷一同交给了我,难道此举还有什么深意?”
江远行目光看向窗外的远处:“你说他来金陵虽只几日,对于北府与你的关系,是否会了解一些?”
萧青云面露恍然之色:“你是说,他知道我不会找北府的麻烦,所以才做此看似耿直之举?”
江远行:“只是一种猜测罢了。不说他了,青云最近过得可好,可有遇到什么烦心事?”
听到此话,萧青云又恢复了轻松的面色:“托师傅的福,最近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难缠的事。金万元、徐文璧、花弄影这样的大案师傅都能在几天之内解决,我自然高枕无忧。”
江远行听此赞美只是微笑不语。
萧青云面上露出一丝不属于成年人的顽皮之色:“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就真的不想再上一步吗?”说着还朝江远行眨了眨眼。
江远行哈哈一笑:“官场摸爬的心早就死了,现在这样逍遥自在不是更好。说到更进一步,孟捕头倒是一直让我引荐,他倒是做梦都想升官啊。”
听江远行此说,萧青云并未应和:“老师觉得,孟捕头此人真是一心一意钻营升官之人吗?”
听到萧青云次语,江远行不禁眉头轻皱,不错,孟笙在人前时时刻刻表现出一副急于立功升官的样子,但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就像是变了个人,唾手可得的机会往往视而不见。
江远行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在识人方面,自有一番见解,有时自己也自叹弗如,对他的看法也相当重视。
江远行:“青云觉得呢?”
萧青云:“在我看来,孟捕头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恐怕早就断了一切念想,做出汲汲于官场的样子也只是掩盖某些不想为人知的事罢了。”
顿了顿,萧青云继续道:“师傅,除了方直之事,还有件事我觉得最好告知您一下。”
看萧青云如此郑重,江远行便凝神倾听。
萧青云:“最近,市面上似乎有一些几年前的盐契在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