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觉得于兰在故意跟他作对,他们之间有相似之处,没准有共同的经历,那就应该明白他对于童贯一干人等很是厌恶。
虽然他暂时有动过些许的心思,想和童贯联合起来,但在他看来,合作只是手腕,最终的目的还是把那些拉下马。
除却童贯之外,蔡京啊,王黼,朱、李彦、梁师成这六贼,都是他想要铲除的对象。
因而对于于兰的做法,有一些生气。
不过于兰知道他是有一些生气的,但还是大着胆子介绍了菜式。
她做的这些菜,都是按照营养的食谱来的,既美味又健康,也很符合赵桓如今长身体的年纪。
“这山药烩鱼头,有益气健脾、补肾健脑的功效,这黄瓜姜丝海蜇,有清热润肠的功效,还有这蛋黄煨豆腐,不仅补中益气、清热润燥的功效,还能补钙,像你这个年纪,就是能够让身体长得更高一些……”
于兰说完,赵桓的脸色黑了一下。
他如今个头是不高,但他才十五岁,他前世这个时候也不高。
但他知道,他明后年就会窜出一大截来。
再看,于兰的个头倒也不算矮,所以她如今倒是嫌弃他矮的意思?
所以他就故意把那个蛋黄煨豆腐给推开了。
于兰:“……”
她真是看不出来,这个小孩居然有这么别扭的一面。
如果不是碍于他太子这一层身份,估计这个脾气,会被人揍得。
于兰默默把这菜给端走了,回头赵桓倒是把其他东西都吃了。
再看到于兰回来,脸色也好了一些。
大约是因为吃了东西之后,美味儿会驱散一些心里头的烦闷,看于兰也没有原来那么不顺眼。
“过来!”他招呼她道。
于兰走到他身边,却又隔着一些距离。
“太子爷有什么吩咐?”
“本宫就是想要瞧瞧你,现在当了童贯大人的干女儿有什么不同?”
不难听得出他话语之中的嘲讽。
于兰心底也是有一些苦涩。
“本宫是太子,你不巴结,你去巴结一个童贯?真是好得很!”赵桓最生气还是在这个地方。
于兰倒是讶异了。
童贯是主动提出让她当干女儿的,她上赶着巴结太子,有什么好处吗?
而且他如今性情有些阴晴不定的,她更是捉摸不透。
但是她显然不能这么回复他,这么回复的话,肯定死定了。
所以斟酌了说辞,委婉的表达了出来。
“义父认玉兰做干女儿是玉兰的福分,玉兰无从拒绝。”
她是一个小人物,不是他们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小人物有小人物生存的法子,动不动就梗着脖子跟人家作对,只会让她死的更彻底一些吧!
她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童贯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她只能识时务,不识时务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记恨上。
赵桓听出来了,童贯的势力如今很大,还是枢密院事,所以他也有些不想跟他在这个时候对上,毕竟对方还掌握着兵权。
“那你就不说你是本宫的恩人,你对本共有救命之恩,你发生什么事儿,本宫难道还能见死不救吗?”
这点恩情到底怎么回事儿,于兰心里头清楚地很。
她又不知道赵桓怎么想的,万一,他觉得她这是在挟恩图报的话,那她不是得罪两方?
所以于兰沉默了。
“既是,你成为童贯的干女儿,却也没什么不好的。既替你夫君,找好了一条出路,后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其实从这一点儿上来,给任何人应该都不会拒绝的。
想到这里,赵桓又有些气恼了。
随手解了一样东西丢给了于兰。
“本宫给你的礼物,那天的宴会就不去了。就当是本宫提前的贺礼!”
他解得是一个玉佩,于兰看着这玉佩的成色很是不错,还愣了一下。
“多谢太子!”
赵桓见她木愣愣的,觉得有些碍眼就出去了。
真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她特别,还不是跟那些女人一样,鼠目寸光,笨得要死,就是空有一身蛮力,跟蛮夫似的。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他重生归来之后,好像心底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所有的谋划,都得他一个人来,步步为营,又深怕一个不小心,走了老路,甚至比上一辈子更加的不堪。
所以他其实做的每一件事,都极其危险,像是在悬崖边上走。
于兰是唯一跟他有共同语言的人,虽然她不承认,但是没关系,他知道她是。
只是偶尔来她这里发泄一番罢了。
他离开了,于兰也松了一口气,听着口气好像也没那么生气。
于兰有的时候不知道赵桓喜怒无常,甚至她也明白,顺着他的话,曲意奉承,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好处。
可是她对于他经历过什么,真的一无所知。
所以,她有些想帮他,却又怕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真的探听到了他的秘密,就会被杀人灭口,索性装成了什么不懂的样子。
就这样吧,她希望他成功,也祝福他成功。
但她不会开口,告诉他一些秘密,或者告诉他往后的事儿,他怎么走,怎么做事儿,她不管。
她也只按照自己的形势。
赵桓出来之后,便想要解决朱。
因为徽宗皇帝要建造延福宫,势朱擅于制造园林,所以这一次监造延福宫,朱是被人举荐进来的。
也幸好,赵桓重生的时机比较早。
所以朱还没有能够在苏州设立奉应局,饶是如此,此人假借着建造延福宫是为皇上办差事儿,已经阳奉阴违,暗中捞了不少钱。
赵桓如今正是监造延福宫,朱的顶头上司,倒也有的是机会弄死他。
赵桓早在此前,就布了一个局,栽赃陷害到了朱的家里。
朱家中如今藏有花岗石,而且还是顶顶珍贵的那种。
所以他很快的把消息透露出去了。
透露说朱偷盗东西的人是赵桓安排,但是透露给的消息,是给王黼。
王黼也是六贼之一。
如今是学士,因为曾经助蔡京复相,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但他并不是蔡京一党。
因为他与蔡京讨厌的郑居中交好,因而得罪了蔡京。
赵桓第二个想要干翻的人便是王黼,因为王黼如今地位不高,蔡京也不是特别关注。
不过赵桓却知道,蔡京年事已高,早晚都会退位,而接力蔡京登上右相之位的便是此人。
王黼为进士出身,颇有口才,惯会曲意奉承,又敛财无度,
此人贪婪成性,又胆大妄为,哪怕后来童贯因为横扫贼寇,而建立军功,因此把应奉居给扫除了,颇得人心,此人却进献谗言,说世人反叛是因为童贯的原因,不过后来知道自己开罪了童贯,却还是选择伏低做小。
其为人着实让赵桓有些厌恶。
因为朝堂上几次交锋,这王黼都有些相助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重生一次,赵桓几乎以为这王黼是一个好人了。
此人的伪装能力太强,能力不足,却擅于颠倒黑白。
他一出马,当然把朱咬下了一块肉。
朱家搜出花岗石,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重罪,很快开封府的人就到了。
王黼觉得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着急忙慌的进宫面圣去了。
赵桓却很平静,他好像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
等到了皇上旨意下来的时候,才缓缓地踏入了宫里头。
七月的天,还是燥热的很,但京城的上空,好像笼罩了一层阴云一样,有一种随时风雨欲来之势。
童贯家里头宴会那天,朱家刚好被抄家,朱被流放。
童贯一再低调,但来参加宴会,来送礼的人却是络绎不绝的。
送的礼物,也不外乎是奇珍异宝,其中不少摆明了,并不是送给童贯,而是送给于兰的。
因为全都是迎合了女孩的心思。
于兰心想,这便是位高权重的好处,不管是蔡京还是童贯。
他们的权势地位到了地步,享受到了权势地位带来的好处,就很难放手了。
于兰看到今天不少小官员的太太也来了,她们都有些讨好的跟她说话。
其中这里头还有几个本来是她的顾客,原来来她们店里头买东西的时候,还有些倨傲,但现在身份对调过来之后,就变了许多。
童贯今天穿着十分喜庆,也很高兴。
他有干女儿了,看着这个宴会排场,很多人都知道他应该是挺满意这个干闺女的。
否则不至于,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于是乎连武松那一桌子,一下子也被很多人敬了酒。
大家都明白夫凭妻贵,往后这个配军出军马军副都指挥使不一样了,作为童贯大人的女婿,前程还不是一马平川,扶摇直上了吗?
武松很少喝醉,因为他很明白,他现在的差使并不容易,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目标,喝酒容易误事儿。
可今天这样的场合,却容不得他不喝。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敬酒,很多人轮番敬酒,一个喝了,另一个不喝的话,那就是不给面子。
所以他都喝了,也是因为他海量,本来这些酒换下一个人来的话,可能都已经醉了,可偏偏是武松,那就不一样了,喝的再多,面色也很平静。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有些平日里头看不起他的,如今都来巴结着说话了。
这一切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于兰,于兰成为了童贯的干女儿。
当然说酸话的也有,说他们夫妻俩,为了巴结童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如果童贯不是本身是一个太监,估计都有人传出他卖妻求荣了。
当天宴会上李师师没来,倒是送来了礼物,虽然让她来,但她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这种场合难免还会遭人看轻。
张青、孙二娘倒是来了,来了之后,这两个人喝的比谁都多,傻呵呵的直乐,然后喝醉了就被抬下去了。
于兰当天倒是在童府住了下来,童贯也收拾了他们的房间。
倒是有几个远方的亲戚,在言语上有些不忿,但是碍于童贯的面上也不敢过激。
估计在他们看来,童贯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结果来了一个外人,还被认作了干女儿。就觉得肯定是于兰选择了什么巴结的方式,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于兰倒是理解他们的想法,那么大的利益面前,心中没有怨念才怪了呢!
在宴会结束之后,于兰给武松跟童贯都备上了醒酒汤。
喝了之后,脑袋确实没那么难受了。
“玉兰,今天你们俩也忙累了,先去休息吧!”童贯笑呵呵的说道。
他如今也是有女儿的人了,女婿嘛,也算是半个儿子。
于兰这才和武松走了出来,武松的身体有些踉跄。
夜里头有丫鬟备好了水,让他们洗澡,这才解开了他的衣服,于兰看到他背后有一道醒目的伤痕。
眼眸一深,伸手轻轻地划过,倒听他的动静,只是他很快睁开眼。
“玉兰……”
“怎么伤的?”于兰问他。
“校场上切磋!”他无所谓的笑了笑。
其实虽然本朝武将地位不高,但有武力值的人,总是难免有些心高气傲的地方。
很多人本来对于武松空降就有些不满了,他一个配军,能走到这个位置上,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并不是凭靠本事儿而得来的。
如今更是传出了他的妻子,竟然成为了童贯大人的干女儿,这一下大家也仿佛找到真正的原因一样,开始对武松进行排挤,当然文人的排挤,是润物细无声的那种排挤,武人就比较简单,言语上的羞辱,或者是挑衅。
武松岂是肯让人的,他并不受这个鸟气。
所以就动起了手来。
于兰听他说了便有些生气,他倒是笑道:“他们不是一个人的,是一群人,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偷袭,我不会受这一下伤的。不过他们比我伤的严重多了!”
没有几个人能从他的手里头讨的好。
虽然如此,于兰还是给他上了药,他也没喊疼。
不过上完了药,他有些欲言又止的。
“玉兰,我打算去边疆……”他说这话的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