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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只听得有轻轻的叩门声。
宁砚泠只以为是绿袖回来了,便道:“进来罢。”她心说绿袖方才来的时候也没叩门,这会儿子怎么倒叩起门来了,何况门又没有锁,仔细弄出动静,惊动左右。
但她只闭着眼,这会儿比刚才更不受用。
“大白天的,妹妹怎么躺着了?”并不是绿袖,宁砚泠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橙心。
橙心道:“妹妹怎么什么也不盖,仔细着凉。”
宁砚泠勉强坐起来,却是面浮筋肿的。橙心见她面上作烧,便伸手一探她额头,不禁“喔唷!”道:“妹妹在发烧呀。”
宁砚泠此时已是鼻塞声重,强道:“方才睡着了,忘记盖被,可能着凉了,不是什么大事,姐姐莫要挂心。”
橙心正色道:“不可,眼下时气不好,万一害了春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宁砚泠道:“都不出宫门,上哪儿感染春瘟去?”又笑道:“多谢姐姐关心,绿袖已经去报唐嬷嬷了。”
橙心听了,稍稍放心下来,脸上的表情变温和,道:“那便好,交给唐嬷嬷去安排罢。”说罢,替宁砚泠垫了两个高枕,让她靠着,好舒服一些,又从暖壶里倒了一盅子温茶,递给宁砚泠,道:“这么大个姑娘了,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呀。”
宁砚泠嗓子疼得厉害,喝了一口就止住,只在手里捏着盅子,复又抬头看橙心,道:“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姐姐怎么不在前面?”
橙心笑道:“你睡懵了罢,天好早晚了。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去花园逛去了,我也是得空才来看你。”说罢,她又告知宁砚泠自己的日常排班,并嘱咐宁砚泠如有什么情况,如何如何找她。
这两日不过匆匆见了数面,宁砚泠只知道橙心是太后跟前的侍女,与她品秩相同,都为正五品。但并不知橙心原来是太后跟前的尚侍司闱,负责掌宫闱管钥,萱室殿的内藏库及一些箱子锁柜并屉子。这当儿,橙心说了,她才刚刚知晓。
橙心见她听得有味儿,便又跟她讲了讲这宫里女官的品秩。橙心比绿袖品秩高,在宫里的时间长,自然了解的事情也多。听她讲完,宁砚泠才算是真的了解了一点。
她虽然头疼得紧,但是天生好奇心作祟,一壁听,一壁发文,倒也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原来是绿袖回来了。绿袖只当宁砚泠还在睡觉,怕惊动左右,便自己开了门。一进来便看见宁砚泠歪在床上,橙心倒坐在床沿上,两人似在聊什么。绿袖忙道:“不知橙心姐姐也在这里,我突然就进来了,打扰姐姐们说话了。”
橙心道:“也没甚要紧的,你宁姐姐刚来,我跟她略微讲讲这宫里的事。”说完只一笑,看着宁砚泠。
宁砚泠问道:“见着唐嬷嬷了么?”
宁砚泠想了想,感觉气顺了好些,于是复又直起身子,只看着房间里纤尘不染的样子,都是刚才绿袖那孩子收拾的,心里又开始有些内疚自从入宫,她是时常被这内疚感萦绕。从文思予开始,每次开始都是怀着戒备心理,慢慢感受到对方的好的时候又开始内疚,接着又被摆一道子。想想一开始说要做好姐妹的文思予,后来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李公公,现在遇到的橙心和绿袖,还有生死不明的刘一保。
想到刘一保,宁砚泠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他的下落,如果他有伤,自己倾尽全力也要找名医给他医治,如果他不治……她有些不敢想下去,只安慰自己道刘一保毕竟年轻,可一定要扛过去!所以,他留下的信,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拿到。等绿袖了,等她回来,听听那个可以出萱室殿的法子。
没想到,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绿袖才回来。宁砚泠道:“去了这么久,你可吃过了?”绿袖道:“今天大伙儿不知怎么的都这个时间去吃饭,我等了好久才等到姐姐的饭,自己哪有时间吃?”宁砚泠道:“那一块儿吃吧。”绿袖不肯:“那怎么可以?万一被别人看到了一定治我个僭越之罪。”
宁砚泠强拉她坐下,自己却起身关上门,笑道:“哪儿这么好巧的,就被人瞧见了。”然后回身坐下,道:“咱们坐一块儿,好说话。再说了,我吃饭是不用人伺候的。”说毕,打开食盒,把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
“姐姐怎么还自己动起手来了。”绿袖急了,忙去夺她手里的碗筷。宁砚泠笑她还是跟在外头一个样子。没想到,绿袖道:“从小儿起,不知道多少姐妹就是因为学不好规矩,才捱了打,我长这么大看也看明白了。”宁砚泠顿时有些唏嘘她幼年入宫,想必是吃了不少的苦,今日每一处的规规矩矩后面只怕都是打出来的。于是,她便不再动,任由绿袖摆放馔肴和碗筷。
绿袖手脚麻利,片刻间便摆了满几的馔肴。宁砚泠奇道:“今天的份例竟有这么多?”绿袖道:“唐嬷嬷已经将姐姐抱恙的事情记下了,按例饭菜是要丰富些,也要好克化些。”宁砚泠笑道:“多了正好,咱俩一块吃。”说毕将面前的一碗汤放到绿袖面前,绿袖只得吃了,又拿了个新碗,给她另盛了一碗。宁砚泠翻身,又去取了双筷子,只将菜择在面前的碟子里,她见绿袖看着自己,便道:“我这时症虽然是感时气而发的,但是也要小心,切不可过给你。”绿袖笑道:“姐姐是真疼我。”
宁砚泠笑道:“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和你互相帮扶着,身体是最重要的。”绿袖道:“对了,说到身体,明日太医院会有供奉来看平安。
宁砚泠听了绿袖的方法,自知还是需要冒险。她的心里打起鼓来,一旦去做了,那么绿袖、小张儿、秦三儿和自己的命运生死便从此刻开始都连在了一起,休戚相关。她开始紧张起来,自从刘一保出事以后,她最怕的就是牵扯到旁人。可是绿袖一直鼓励她去做,绿袖很委婉地说了,万一刘公公真的有个不测,宁砚泠应该读到他最后留下的信,如果他还有什么心愿,宁砚泠也可以帮他完成。宁砚泠知道秦三立在刘一保出事后不肯传递信件的心情,那么自己也唯有放手一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