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用去未央宫和萱室殿请安,可是宁砚泠在房里待得也不踏实楚皇交待的事情,算是彻底办砸了。父亲眼下脱不开身,是没可能和景正隅决裂了,更劝楚皇也要蛰伏,静待时机,谋定而后动。
宁砚泠心里清楚,景、粱二人的扑杀就在复朝之后,一击而终!楚皇又怎么可能耐下性子,再等三五年呢?是以,如何去跟楚皇复命是她眼下最头疼的事情。
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了额角,宁砚泠自己轻轻地揉着,一壁叹气不已。
“这是怎么了?昨儿回来得这么晚,今早又起不来,好容易起来了又这个样子。”绿袖放下手里的活计,遣散了房里的少使们,只自己上去挽了袖子,给宁砚泠不轻不重地按着两太阳,一面又似抱怨又似心疼道。
个中曲直,宁砚泠自己也说不清楚,更不想让绿袖知道。可是现在她给自己这么按摩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竟叫宁砚泠想起了太后娘娘和陈嬷嬷。这个没来由的想法叫她心神不宁,她想起那日李太后似笑非笑地道:
“这条路很长,很苦。途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但是若你能咬牙走下去,或许有一日,你和你的姐妹们,也能像今日咱们三人一样在这里闲话家常……”
现在回想起这话,简直犹如一把利锥,深深地扎进自己的心里。李太后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竟是一步一步把自己拖进了这个漩涡,眼看着朝堂上景、粱二人即将分出胜负,后宫免不了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宁砚这么想着,心中一阵烦闷,加之房里炭火烧得旺,胸中竟似有什么东西淤滞塞结一般。她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直吐了出来,她忙用帕子掩了,又干呕了两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绿袖一看急了,忙替她拍背顺气,又急着要叫林嬷嬷。宁砚泠勉强抬起头来道:“我没事,不过是脾胃受了些凉罢,喝口喝茶歇歇就好了。”
绿袖听了,仍是急道:“还是报了林嬷嬷,召个供奉来看看罢!姐姐这会儿虽说是没什么,可是万一待会儿还不好,或是叫别人发现了,又要问我们是怎么伺候的,竟叫姐姐受了凉!到时候,就尽是我们的不是了!那还了得!”
宁砚泠笑道:“今儿都不用出门,还有什么人会知道?你也小心太过了!”绿袖还待要说什么,却叫宁砚泠支使了出去。她无法,只得往外走着。
趁着房里清净,宁砚泠正打算好好思量一下如何回复楚皇,却听见外头廊上又有动静。绿袖这前脚刚出去没一盏茶的工夫,后脚又进来了。她对宁砚泠道:“姐姐,方才惠嫔娘娘打发她身边人江绫儿来说句话儿……”
“惠嫔……”宁砚泠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傅卉莳,她的封号正是惠。以前在秀女所的时候,傅卉莳、梁卓玮还有颜滢,她们三人就好得很,自己勉强算是和她们一道。但自从梁卓玮三番五次和自己作对了以后,自己也渐渐远了她们。想来她们也远了自己罢。
自从旧年封了嫔,傅卉莳竟是一次也没踏足过这瑶华宫,自己虽和她们交情不深,可这颜滢却和她们交情匪浅,却也一次也不得她们的看视,可见这宫里,姐妹情更比纸薄。
宁砚泠也懒得去猜傅卉莳打发个身边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便直接问绿袖道:“那江绫儿来有什么事情?”
“哦,是这样的。”绿袖嘴里应着,一面说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利,连今日的请安都免了。可是论理,她们还是得去看望一下,所以约了午膳后一块儿去未央宫,问姐姐要不要一道去。”
宁砚泠听了,只皱眉问道:“这是单问我一个,还是其他人都问了?”
“怕是其他娘娘那里都问遍了。”绿袖回忆起江绫儿是从丽嫔那儿过来的,两颊又冻得红通通的,只怕是三宫六院都走遍了。
宁砚泠苦笑道:“既是这么着,我还能说不去么?”绿袖听了,也不言语,只往外头去回复江绫儿了。
过不了片刻,绿袖又返回来道:“姐姐,我跟江绫儿说了你也去,江绫儿说回头叫你和丽嫔娘娘同走。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催些饭来,姐姐先吃了罢。”
宁砚泠听了哭笑不得:“我这个时辰吃饭,算是早饭,还是午饭?”
绿袖道:“姐姐方才还在说脾胃受凉,那这会儿还不热热地吃点东西?要等到多早晚呢!”
“是,是,是”宁砚泠无法,只笑道,“绿袖大嬷嬷说得极是!小的只听凭绿袖大嬷嬷安排罢!”
绿袖没工夫理她编排自己,只出去催了饭进来,强逼宁砚泠吃了。
也是巧,宁砚泠刚吃完,那丽嫔身边的觅晴便来了,道:“德嫔娘娘,我们娘娘问您这边拾掇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她便要出发了。”
“好了好了……”宁砚泠道,“告诉你们娘娘,就说我在宫门口等她。”觅晴应着,便下去了。
宁砚泠便带了绿袖和颜滢在宫门口会和,一块儿出发去了未央宫。一路上果然陆续碰到其他人,九嫔都凑齐了,只是没有叫冯昭仪、刘婕妤她们。宁砚泠在心里暗叹,果然是傅卉莳的处事风格只和自己这个品秩的人一块儿,绝不带着下面的人。如此孤高,不愧是三公家的孙女!
她想着不觉走到了未央宫,进去见了景后,只觉得和往常一样,并不像是身子不爽利的样子。宁砚泠这才回过味来,只因太后受了风寒,停了请安。景后这才推说身子不爽利,也免了九嫔的请安罢,好细密心思!
只听景后道:“本宫原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身子不爽利,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妹妹们有心了!”
众人听了,只一阵自谦。却听景后又道:“本宫是还好,只是太后娘娘那里……”她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梁卓玮性子比较直,直接问道:“太后娘娘怎么了?听说受了风寒。”
“今儿就下午广林王殿下就启程回去了,太后娘娘怕是为了这事才凤体抱恙的。”景后说道。
“既是这么着,咱们不如一块儿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也好说说笑笑的开开怀罢。”傅卉莳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她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肯定。
于是,这地还没站热呢,她们一行人便又往萱室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