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烈索性把心一横，仗着自己身形纤细，硬是从虚掩的石门缝隙中挤了进去。

突然而来的光亮让明烈有些无法适应，她眯了眯眼，正好瞧见旁边有一排阶梯烛台，便闪了过去，半蹲下身，正正好好能够藏在烛台后面。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明烈暂时没有抬头，而是猫着腰仔细辨认着这里面的声响。

可是，她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交谈声，反而是听到了几声小孩的哭声？

明烈心头一震，天坛里面怎么会有小孩？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凝神听了一会儿。

没错，确实是小孩的哭声，而且不只一个，似乎还有男有女。

明烈忍不住抬头看过去，接着摇曳的烛火，终于看明白这是一个偌大的环形殿堂，沿着殿堂一圈，都是摆着几层高的阶梯烛台，上面燃烧着清一色的白色蜡烛，场面竟然有些壮观。

而这殿堂的中央，有一个太极八卦台，台子上坐了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看模样应该都是四五岁左右的年纪，他们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嘴巴里么也塞了东西，只能勉强泄露出一点微弱的哭声。

明烈大着胆子扫视了一周，却没有发现黄内侍的身影。

她正想偷溜出去将那两个小孩放走，却突然听见了几声脚步声，赶快又低下头去藏好。

“都带来了？”

明烈心头一个咯噔，说话的这个是陈秋水的声音！

“带来了，一男一女，年纪都是五岁。”

答话的这个是黄内侍。

陈秋水：“没有什么麻烦吧？”

黄内侍：“没有，都是从人贩子手里买过来的，过了几次手。”

陈秋水：“那就好。”

黄内侍：“国师，时辰差不多了吧？”

陈秋水：“嗯。去请大祭师过来吧。”

明烈一边听着，心一边在砰砰砰狂跳。她有些没有完全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只知道这两个小孩是被买来的，似乎是有什么用途。现在时辰到了，他们在合谋要做什么事情，而且八成不是好事。

不过这大祭师又是谁？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号？不管是天坛还是浑天监，都没有这个官位啊。

约莫又过了半刻钟，又有脚步声响起了。

黄内侍：“国师，大祭师已经到了。”

陈秋水：“时辰已到，黄内侍，你退下吧。大祭师，我们开始吧。”

明烈凝神屏气想要听听这大祭师的声音，他却没有说话。只听见了脚步挪动的声音。

陈秋水与黄内侍都认识的人，想必是宫中之人。半刻钟能到这里，想必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过这范围可就大了，而且也难以保证此人不是一开始就等在此处的。

大臣官员们可能性不大，今夜是除夕夜，官员们都回家过年了，不太可能在宫中逗留。要说后妃么，圣慧大帝根本就没有纳妃。那便只剩下浑天监的官员，以及宫中的侍卫、内侍、宫娥们了。

听陈秋水刚才的语气，对这大祭师颇为敬重，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身份。浑天监他是老大，犯不着对谁这么客气。至于侍卫之流，更是不太可能。这陈秋水为人有些高傲，平时连跟她说话都不太客气，更别提其他人了。

那这大祭师究竟是谁呢？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明烈想要排查出这大祭师的人选，想来想去却好像又进入了一条兜兜转转没有出路的死胡同。

她正在沉思之时，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唔声，虽然是嘴里塞着布条，还是能听得出这声音主人的痛苦。

不好，那两个小孩出事了！

明烈再也顾不得，抬头看去，却看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连面容都辨认不清的人，正手持一把利剑，划开了那男童的胸口！鲜血从男童胸口迸射而出，流入八卦台内。而他对面的女童，直接吓晕了过去。

明烈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呆了片刻，回过神来只感觉身体的热血都朝一处涌，她抽出飞霞鞭，站起身厉声喊道：

“住手！”

那黑衣人听到她的声音手似乎抖了抖，立刻背过身去。

陈秋水瞟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意外：

“明烈公主？”

明烈只觉得有一团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陈秋水！你枉为国师！说什么能通神灵，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勾结他人害人性命！还是害五岁小童的性命！”

陈秋水觉得有些好笑：

“明烈公主，我劝你赶紧回宫去，忘掉这一切。否则，我保证你会追悔莫及。”

明烈并不打算听他的妖言惑众：

“你们怎么下的去手！这孩子还这么小。而且你们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放着孩子的心头血！将心比心，若这是你们的儿女，你们还下得去手吗？”

陈秋水语气怪怪的：

“明烈公主，我只是遵从天命而已。你出现在此处，已经是有违天命了。若是你不及时收手，坏了祭典大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烈不再多说话，扬起鞭子就抽了过去。

陈秋水身形鬼魅向后一退，鞭子并没有沾到他身上半点。

明烈又一鞭挥过去，这次是那个黑衣人出手了，他转过身来，直接伸手将飞霞鞭的鞭尾接到了手里。

而明烈直接呆立在了原地。手上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其实刚才第一眼看到那个背影，她心里就已经起了怀疑。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怎么会是他呢？竟然真的是他！

明烈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间分崩离析了。这是真实的吗？

不不，这一定是一场噩梦。快醒来，快醒来。

“够了，不要闹了。”

此话一出，明烈的心彻彻底底沉了下去。

这声音，不是圣慧大帝，又是谁？

明烈还是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父皇，怎么是你？”

圣慧大帝掀开了披风的帽子，露出了真容，对一旁的陈秋水说道：

“国师，你先下去吧。”

陈秋水似乎并不太愿意：

“陛下，错过了时辰，祭剑仪式就没有用了。”

圣慧大帝坚持：

“朕知道。朕会处理好的，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