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水甩甩袖子走了。整个殿堂中只剩下明烈与圣慧大帝两人相顾无言。

这殿堂中分明摆满了烛火，说是灯火辉煌也不为过，明烈却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似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这虚幻的世界，究竟何为真，何为假呢？

明烈从小听着圣慧大帝的英雄事迹长大，又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励精图治的，在她的心中，圣慧大帝是慈爱严厉的父亲，也是英明果决的皇帝，是一座让她一直仰望着的高山，是她心中熠熠生辉高高在上的星辰。

这如今，他却在她眼前，亲手以残忍的手段弑杀了一个孩童。

“英娘。”

终于还是圣慧大帝先开口了。

明烈鼻头有些发酸，开口时的声音也带了些颤抖：

“父皇，为什么？”

圣慧大帝的语气也颇为无奈：

“为了祭剑。”

明烈喃喃道：“祭剑？”

圣慧大帝点点头：

“我手中的这把，就是浑天剑。”

明烈思绪已经混乱了：

“浑天剑？那不是我们凤仪皇族代代相传的上古灵器吗？为什么灵器还需要以这种残忍的方法祭拜？”

圣慧大帝答道：

“这原本是皇族的秘密，只有历代皇帝知晓。你今日既然撞见了，我不告诉你，依照你的性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浑天剑，确实是上古灵器，但是也十分邪门。凤仪皇族代代相传，要镇压这剑上的邪气，必须得以五岁以下童男童女的心头血祭拜，每年一次不能间断。否则，这邪气就会外泄而出作恶，将整个凤仪国搅地天翻地覆。”

明烈闻言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每年？父皇是说，每年都会有一对童男童女被如此对待？”

圣慧大帝沉声道：

“英娘！我也不想如此做！都是自己的国民，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对待他们吗？可是不如此，会受到伤害的，就是更多的国民！我身为一国之主，就必须要做一个决断。”

明烈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头脑清晰一些，才说道：

“父皇，此事可有什么先例？”

圣慧大帝有些不解：

“什么先例？”

明烈解释道：

“我是说，是否有没有进行祭剑，而导致了祸事发生的先例。”

圣慧大帝：“没有。因为祭剑仪式每一年都会进行。”

明烈了然：

“那就是从没有验证过这说法的真假？”

圣慧大帝没想到她会如此问，只好说道：

“确实没有。不过这也无须验证。”

明烈却笑了，笑的心痛：

“父皇。之前你因为什么凤不二主，双凤祸国的流言，便直接将刚出生不久的妹妹抛弃了。如今，又因为什么祭剑的传言而害了这么多无辜孩童的性命。那我问你，万一这些都是假的呢？那妹妹，还有这些孩童，是不是就白白赔上了性命？”

圣慧大帝闭了闭眼，语气仍然坚决：

“英娘。国运经不起冒险。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我便不能去赌。”

明烈无法理解：

“父皇？不是你教导的我，事在人为吗？为什么如今你反倒是听信什么天命了？”

圣慧大帝叹了口气：

“英娘，天命之下，才有事在人为。”

明烈摇了摇头：

“父皇，如果真的有神灵，真的有天命，那我不相信他们会如此残忍。今日既然我撞见了，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继续丧命。”

圣慧大帝试图说服明烈：

“英娘！你可以违逆天命的后果？”

明烈坚决道：

“那也得先逆了再说！父皇，那个女童还活着，我要带走。”

圣慧大帝望着她：

“你非要如此？”

明烈又握紧了飞霞鞭，说道：

“非要如此不可。如果今日我带不走这女童，那我就也一并死在这里好了。”

圣慧大帝又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如此。英娘，若是我说，如果带走这女童，你将付出你难以想象的代价呢？”

明烈说道：

“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但是人不能不救。”

圣慧大帝：“凤仪国的万千国民，比不上这一个女童的性命吗？”

明烈：“父皇，我从不拿未来的事来影响当下的决策，万一和可能也永远比不上一条确确实实的人命。况且，这从来就不是一条人命，而是这么多年以来，成千上百的人命。”

圣慧大帝：“好吧。随你。英娘，我已经赔着你赌了一次，希望这这二次，也不会后悔吧。”

明烈终归还是将那吓晕的女童带走了。她直接顺走了黄内侍的马车，一路将女童送出宫，又送到将军府。

容月玦听了此事也觉得不可置信，却也因此想通了一件事：

“阿烈，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猜测的烟华镇的事吗？”

明烈这一晚上头脑浑浑噩噩的，反应就有些慢：

“烟华镇？怎么突然又提到这个？”

容月玦道：“我之前说，或许是有什么灵器，影响到了烟华镇，才让那里发生了怪事。现在想来，这灵器，或许就是染了邪气的浑天剑。”

明烈终于也反应了过来：

“我之前在那个地下殿堂中，曾经离浑天剑非常近，确实感受到它上面有些不同寻常的魔气。”

容月玦叮嘱道：

“阿烈，灵器的力量不可小视。那个你说的地下殿堂，你自己先不要去了。这女童我会妥善安置好。等过了除夕，我们先一起去烟华镇看看情况再说。”

明烈点点头：

“好。不过今夜我不想回去了。”

容月玦爱怜地摸摸她的头：

“阿烈，我明白你心中的纠结。不过除夕乃团员之夜，你若是不回去，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还有明珠公主，恐怕都要担心的。”

明烈叹了口气：

“算了，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父皇竟然做了这种事情。想必母后他们是不知道的。我若不回去，就是将事情闹大，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在你这里再松口气，就回去了。”

容月玦笑笑：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想必是一直贴身带着的，递到明烈手中：

“给，看看如何。”

明烈接到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终于有了些喜悦：

“这玩意怎么这么厉害？能将我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