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
明烈尽量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将情绪外露在脸上。
那女子嘴里还塞着布条,似乎想要说话,却只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明烈将布条取了出来,那女子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是随军的医女豌豆,不是什么细作,请将军明察。”
容清眠对心腹招招手:
“去将随军的大医官请来。”
明烈继续审问:
“既是随军的医官,为何要蒙面不敢以真容示人?又如何鬼鬼祟祟孤身前去俘虏营?别说是大医官吩咐的,那套说辞骗骗守营的将士还可以。”
豌豆咬了咬牙,却还是坚持自己是无辜的:
“俘虏营确实是我自作主张去的。我听说那里的人受了重伤却没有人医治,便动了恻隐之心,若是将军因此降罪,豌豆绝无怨言。可是若因此非冤枉我是细作,就恕我绝不认罪了。”
明烈没错过她言语中的漏洞:
“为何你不回答我因何蒙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害怕说了谎话无法自圆其说?”
豌豆果然又咬牙不说话了。怎么看都是可以隐瞒了什么的样子。
就在这时,大医官赶到了,看到被绑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豌豆,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将军恕罪,不知豌豆她所犯何事?”
“这医女的来历你可知晓?”
大医官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但也知道容清眠这么问了必定是对豌豆起了疑心,便也不敢再隐瞒:
“将军恕罪,豌豆算是我一个故友之徒,是我将她带入军中的。”
“大医官!”
豌豆惊呼了一声,似乎颇为担心的模样。
这剧情展开倒是让明烈等人颇感诧异,本来他们都倾向于认为豌豆多半是细作无疑了。但大医官此言,却又让人疑惑了,大医官是宫中信得过的医官,举家老小都在皇都,绝不会通敌叛国。
“豌豆,事已至此,那些规矩不必死守了,你师傅她若知道了,也会谅解的。将军,豌豆师出药王谷,此次听闻边疆起了战事,才抱着救死扶伤之心前来随军的。虽然擅自离谷算是违逆了师门规矩,但也算是出于一片善心。药王谷与世隔绝,她绝不可能是什么细作。”
“药王谷?”
容月玦都觉得惊讶了。
大医官娓娓道来:
“是,我年轻时曾因着一些机缘遇到过奉命出谷的药王谷弟子,在互相切磋医术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后来也偶尔会互通书信,此人便是如今药王谷的谷主。那天豌豆来投军,我一看她的衣着装扮就认出了她的身份,这才破格将她收入军中。”
“衣着装扮?”明烈有些不解。
“大医官所说,指的是药王谷弟子均以药材命名、面纱蒙面,且面纱上绣有自己名字所代表的药材花样,所以他才能将我辨认出来。我也向他坦诚了自己瞒着师傅出谷的事实,大医官怜我一片赤诚之心,才心软收留我的,请将军不要怪罪于他。此事皆因豌豆一人而起,若有违规矩,有何后果豌豆愿意一人承担。”
豌豆朝众人行了个礼,语气也很是郑重。
“就算真的是出身药王谷,那也不能就洗脱了细作嫌疑吧?”
温芷兰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容月玦摇了摇头道:
“大嫂有所不知。药王谷与世隔绝,除了特殊情况,谷内弟子一概不会出谷,一心修医炼药,谷外的一干事务跟药王谷都扯不上什么关系。若真为药王谷弟子,那一来不太可能提前跟突厥那边联系的上,二来也没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明烈闻言仔细又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回忆了一遍,如果不是先入为主认为这女子是细作,那些俘虏的言行之间确实与这女子不相熟,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排斥,便说道:
“容大哥,温姐姐,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其实这女子除了形迹可疑了些,在俘虏营的言情举止倒是也不能坐实了细作的身份。”
大医官赶忙附和道:
“请将军大人明察。豌豆去给俘虏疗伤一事,其实我也知晓,我虽然不能苟同她违规行事,但身为医者,也能理解她无法见死不救、坐视不管的心情,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起来,我监管不力,也有罪过。只是这豌豆绝不可能是什么突厥细作。”
就在这时,容清眠的心腹将俘虏营的几个守将也带到了。
为首的那个守将战战兢兢,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只能行了个礼,谨慎得开口:
“将军,不知此次召末将几个前来,所为何事?”
温芷兰看了容清眠一眼,替他开口了:
“地上那个医女,你们可曾认得?”
守将点点头:
“回禀左副将,认得,此医女说接到上面指示,要去跟突厥俘虏们疗伤。”
其他几个小兵也纷纷点头附和:
“是的,我也见过,她来过好几次了。”
明烈拿手一指,问那个领头守将:
“你旁边那个圆脸的小兵,跟着你多久了?”
那个守将一头雾水,却还是如实回答了:
“回禀军师,小圆是我同乡的弟弟,我们老家闹饥荒,就一起从了军,这些年一直跟着我走南闯北,说起来也已经三载有余了。”
明烈继续刨根问底:
“同乡?你们是哪里人?还有,来这玉门关多久了?”
守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回答:
“回禀军师,我们都是皇都西边李家庄的,属于皇都西大营的军队编制,这次是受了上面指令调拨来随军出征的。玉门关是第一次来。”
明烈摸了摸耳垂,心道如此一来这小兵与突厥勾结的可能性倒是比较低了。不过还是要弄清楚他跟豌豆的关系才能对此事做个最终的评判,不如先诈一诈试试看:
“哦,那你可知道你这个兄弟,背着你跟突厥细作有往来?”
那守将闻言一惊,下意识地辩驳,连礼数都忘记了:
“突厥细作?不可能!”
圆脸小兵也没想到有这么一顶帽子扣了下来,忙不迭解释:
“将军、军师,我从军三年,虽然没立下什么战功,但也是一心为着凤仪抛头颅洒热血的,绝不会跟突厥有什么往来,还请公主跟将军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