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烈这才明白了所有关节:
“原来如此。听说突厥如今新上位的可汗阿史那是个野心勃勃、说一不二的人,如此行事倒是符合他的作风。”
“阿烈你又说到了另一处关键。这阿史那新王上任,是主战派的人力保才能在激烈的王位争夺战中胜出的,如今位置坐的及不稳当,需要一场胜仗来耀武扬威、稳定人心,堵住主和派的嘴巴,也断了他那些兄弟们的夺位之心。”
“唉,争来争去的太复杂,还是父皇母后英明,只生了太子哥哥一个儿子,以后凤仪的重担就落到他身上了,我就当个逍遥公主自在快活喽。”
容月玦闻言面色有了瞬间的凝重,提醒道:
“阿烈,昭曜太子才德兼备,确实是国之大幸。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成了许多人的眼中刺,想要暗害他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有机会,你要提醒他多留意自己的安危。”
明烈却不太担心这个问题:
“你放心,有破云寸步不离守着太子哥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破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当了暗卫只能活在暗处,此刻一定会以凤仪第一高手的身份闻名天下了。”
“嗯,或许是我多虑了。总归小心为上。”
“我说容二,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
容月玦终于舍得放下笔,抬起头来看了明烈一眼,挑眉轻轻问了一声:
“嗯?”
明烈小嘴一撅,故作不满地抱怨道:
“你既然如此‘小心’,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为什么还主动要带我上战场?就不怕我出事吗?”
容月玦微微一笑,用温柔而郑重的语气说道:
“阿烈,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困在皇宫或皇都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你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也有文韬武略的本领,就应该纵横驰骋在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痛痛快快地过完这一生。”
战争是残酷的,也是惨烈的,明烈在前线,每天面对的都是你死我活、尸横遍野的人间炼狱,心性也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每日与容清眠、容月玦一起讨论战事、商讨对策,对排兵布阵一事也有了新的领悟。
除此之外,她还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是军中的一个医女。
话说起来,两人还有点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那日明烈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女子,背着个箱子,蒙着面纱鬼鬼祟祟的模样,怀疑是突厥混进来的细作,便悄悄尾随在她身后,想顺藤摸瓜找到细作头目,再将他们一锅端了。
果不其然,这细作一路低头疾行,见了士兵还不情不自禁地躲开,就这样孤身来到了俘虏营地。
“我是随军的医女,上面吩咐我来为这些俘虏疗伤,免得他们死了又成了突厥人进犯的借口。”
面对守营的将士,那女子明显有些紧张,但还是强撑着精神镇定地说完了。
守营的将士扫了她一眼,本想拦下,却被旁边一个小兵拉住了:
“哥,这个医女我认识,确实是咱们军中的,放她进去好了。”
女子点头致谢了一下,这才进入营内。
明烈见状怀疑那小兵是这细作的内应,担心大摇大摆地出现会引起其警觉,给细作们通风报信,便刻意避开了守卫,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紧随着这女子进了营帐,躲在角落里暗暗听墙角。
“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了吗?”
“可是你们的伤,不及时医治会死的。”
“死了也不要你们这些中原人多管闲事。”
“就是,不要假惺惺的,以为用些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们!”
“不管你们如何想,医者仁心,我不能见死不救。”
在一片辱骂声中,那女子开始还会辩解几句,后来就索性闭了嘴,默不作声地给那些受了伤的俘虏上药包扎了。
明烈一边悄悄观察着一边在心里打鼓:
“这情形怎么瞧着有点不对经啊?难道对骂是细作之间互通身份和信息的暗号?”
她又观察了一会儿,那些俘虏的辱骂声也渐渐断了,只有偶尔因为伤口被触碰到而发出的闷哼之声。
“好了,明日我会再来。”
那女子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倒是让人起了怜香惜弱之心,不会将她与什么细作歹人联系起来。
若是以前的明烈,说不定会就此心软了,可经历过战事的磨炼之后,明烈的心肠也硬了几分,知道在对战时,对对手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待那女子出了俘虏营后,明烈又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待来到一片人流稀少的空地时才果断出击,一手捂住那女子的嘴防止其出声呼救,一手拿圆月弯刀架到她的脖颈上,轻声威胁道:
“别轻举妄动,不然我就抹了你的脖子。”
那女子害怕地身体都在颤抖,却还是勉力点了点头。
明烈对军中的布防极为熟悉,刻意选了人少的路径,将这女子直接带到了主帅的营帐中。周边的心腹见了此情此景,默契地用布条塞了这女子的嘴,又拿来绳子将她五花大绑地严严实实。
明烈押着女子进入帐内,恰好容月玦等一干人都在,倒是省了通风报信这一环,可以一起好好审一审这细作了。
“这女子形迹可疑,鬼鬼祟祟去了俘虏营,可能是突厥来的细作。”
明烈简明扼要的将她跟着这女子一路的所见所闻对几人说了。
温芷兰颇为疑惑:
“突厥女子大多人高马大,但这女孩身形娇弱,看着像是我们中原人。”
明烈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马上回应道:
“听说边境和平这十多年,突厥与凤仪经常有通商往来,也会有通亲的情形,血脉互相融合了也不稀奇。”
温芷兰点点头:
“也有道理。如今正是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分闪失。既然有疑点,还是要盘问清楚。”
“是,是人是鬼,先看看真容再说。”
明烈边说边一把扯下了那女子的面纱,却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石化在原地。
怎么会?这模样分明……
温芷兰惊呼出声:“这姑娘跟阿烈,怎么有七八分像?”
容清眠与容月玦也一脸严肃地仔细打量着这身份可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