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脚跟红线何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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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柳遇春的高文秀、高文清兄弟俩是东平人氏,东平古称东原。

素有“东原底平”的东平县,有位员外,姓高名源,字子明,祖上本是诗书世宦簪缨之族。应了那句老话“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到他这辈祖宗根基已尽,家业日衰,人口凋零,只剩下他孑然一身,加之屡次求取功名未果,也有些心灰意冷。坐吃山空无以为生,只得带着家生小厮飘零来到奉元路[今西安],投奔世交魏王阿木哥。

魏王念其祖上对自己家有些恩德,爱其才高,怜其遭遇,将他收留,从此主仆二人流寓长安。高源天资聪颖,依仗着魏王的势力,小本经营也置下些产业。魏王见高源办事沉稳,确有祖上遗风,便将侧妃孙窈娘的妹妹孙窕娘许配与他。

孙窕娘性情贤淑,品貌端妍,知书达理,与高源夫唱妇随,琴瑟和谐,相敬如宾。次年便得一子,取名为武。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伤寒夺去了小高武的性命。高源夫妇真是痛不欲生。又过数载,孙窕娘接连生下二子,取名文清、文秀。

高源已遭丧子之痛,故对文清、文秀二子倍加呵护,亲自启蒙课业,盼望有朝一日二子科场高中,重振祖业。

【一】《满江红.娇红记》孟称舜.元曲

天赋多才,

逞年少,凌云胜气。

怎能够九天奋迹,

一身荣贵。

腰下青萍长自吼,

脚跟红线何年系?

可正是潘安宋玉,

为伤秋,情无已。

元泰定三年[1326年]秋,魏王阿木哥调任大都[今北京],高源一家也只好返回东平老家。

一回到老家孙窕娘便张罗着为儿子们操办婚事。一时间提亲说媒的踏破门槛。

不久,文清便娶了本地周员外的小姐,郎才女貌,夫妻恩爱倒也美满。只是小儿文秀心高气傲,立志不得功名誓不成家,也勉强不得,只能是随从他了。

元统元年[1333年]春节前夕,文清、文秀兄弟二人同赴京城参加科考。临行前,母亲孙窕娘嘱咐俩儿子,到了京城后一定去看望一下外公[孙知之]和姨丈[魏王]。

孙窕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理字文瑞,曾为云南廉访司官。五年前在“伯忽之乱”时被叛王秃坚杀害了。

孙理膝下有一男一女。小儿子孙文善,字含卿,年仅六岁。女儿文娇,字莹卿,年方二八。

文娇自幼才貌端妍,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女红刺绣样样过人,深得二姑母窕娘欢心。

孙窕娘早就有心聘她与小儿做媳妇。只因这几年兄弟孙理的孝期未过,娘家的糟乱事情也多,故一直未遣媒说合。如今眼看小儿子长大了,这事也该着手办了,只可惜小儿功名未就,不知娘家弟妹赵淑娴能否同意这门亲事。

赴京前,母亲孙窕娘有意嘱咐文秀一定去外公家去拜会舅妗,顺便探取这门亲事。

孙窕娘遂将自己的想法与丈夫说了,高源很是赞同。夫妻商议已定,这日便将三儿叫来吩咐。

高源慢慢说道:“儿啊,你舅舅几年前遭遇不测,我与你娘早就有心思让你前去问安,只是你学业功名要紧,不宜分心。这次你进京赴考前,可乘暇去你姥爷家走一遭。一则看看你的姥爷、姥姥和舅妗;二则让你姥爷在文章上给你指点指点。”

文秀听此言,心中好生欢喜,便爽声应道:“父亲说的甚是。”

孙窕娘见小儿一脸的高兴,便轻声叮嘱道:“我儿见了舅妗可休要少了礼数,见了弟弟妹妹也要有个做兄长的样子。”

文秀点头道:“孩儿记下了。”

高源又再三再四地叮嘱了老二文清一番。

【二】《娇红记.长为看花涕泪盈》孟称舜.诗

长为看花涕泪盈,

今朝忽尔遇云英。

蓝田洵是神仙笔,

何用崎岖上玉京。

正月十九,兄弟俩便上路了。经过十多天的跋涉,接近京城时已是开春的季节了。

田野上农人村妇插秧耕作,郊原上诗朋酒侣相携。

人们常常因为看到美丽的花朵就激动地流泪,看见蓝天上的白云而英姿飒爽。蓝蓝的天空和那美丽的田野都是神仙的大手笔,大自然才是最美丽的地方,人们何必再走那些崎岖的山路而到京城去欣赏呢?

到了京城,文清和文秀先去了外公家。

老院公说:“老爷领着一大家子人都跟着魏王到南方过春节去了。”老院公看到文秀兄弟俩好像找老爷有急事的样子,便说道:“魏王的侍从前天来告知,魏王因为宫里有事相议便奉诏提前回京了。”

兄弟俩又赶忙来到姨丈魏王的家里。

文秀问:“姨父,不知外公什么时候回京?”

魏王说:“你外公喜欢南方温暖,想在那儿多住几天。”

文清道:“这次考试,需要有官员的推荐,不知姨父能否帮外甥推荐一下。”

魏王答应了甥男的请求。

可是,正是由于魏王的举荐,才使权臣伯颜知道了高氏兄弟是魏王的亲戚,因为伯颜曾指示过主考官们:只要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官员家属、亲戚朋友一律不能进入殿试。[在有些事情上,魏王和伯颜有过异意。伯颜便以为是魏王在有意和自己作对,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三】《宜春令.娇红记》孟称舜.元曲

垂檐下,花正肥,

待花落须当便归。

休得要淹迟岁月,

教咱老爹娘倚门望断人归未。

因哥俩科场失意功名,高文清便终日郁郁寡欢,也无心再去看望自己的外公了,便安排自己的三弟文秀去看望舅氏一家。

第二天,天还朦朦亮,文秀把哥哥送到了通州码头。

文清跟文秀说:“兄弟,今场事已过,你去舅氏家看望。我和你居则同席,出则连骑,今忽然言别,可胜分飞之叹啊!”

“弟弟也有同感。”

“但兄弟不可久滞于京城,让咱爹娘家中挂念。”

“哥哥在家好生侍奉双亲,认取庭花未谢,便是兄弟归时的消息。”

文清上了船,文秀便掉头扬鞭向京城赶去。

【四】《摸鱼儿.娇红记-上阕》孟称舜.元曲

皇城西一区华屋,

天开多少佳趣。

当门绿水朝千里,

何况碧山无数。

堪爱处,有潇洒新篁,

松桧森前路。

深深院,见帘幕低垂,

丝簧迭奏,镇日价歌舞。

青山叠翠,碧水拖蓝,野花烂漫,百鸟啼鸣。

高文秀毕竟是少年心性,置身于大自然当中,心中的不悦早已化为乌有。一会儿,他纵马疾驰狂呼呐喊;一会儿,他又缓缰慢步引吭高歌,真正是随心所欲,畅快无比。

【五】《摸鱼儿.娇红记-下阕》孟称舜.元曲

金闺彦,联翩占住。

小生平昔依慕,

今朝走马行来近,

试倚绣鞅凝觑。

见处处繁花开遍,

幽意谁为主?

诗朋酒侣,向此地嬉游,

寻花问柳,须自有奇遇。

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外公家的街道。

只见大街两旁华屋林立,酒肆茶坊幡招飘扬,青楼勾栏笙簧迭奏,市场上呼买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景象。

外公家背依青山,门傍绿水,粉墙碧瓦,朱门高阶。隔墙望去,里面亭台楼阁,峥嵘轩敞,后面一带花园里茂林修竹,假山怪石,景物灿然。

文秀来到门前,又见到那位须眉皆白的老院公,不免再一次上前通报姓名,那院公看到高家官人来了,赶忙进去通报。

这日午后,孙知之与夫人在熙春堂叙家常,见老家院王忠满面春风进来禀报:“老爷、夫人,门外有一书生自称是老爷的三外孙,从山东而来。”

文秀自幼在外婆家长大,外公非常赏识这个外孙的才华。

近年孙知之身体老迈,常想把文清或是文秀接到家来相帮相衬,为己分担家中琐事。无奈他们读书进场,总不能如愿。现在听说外孙来了,心中非常地高兴,忙道有请。

老院公快步返回门口,说声老爷、夫人有请,就接过文秀手中的马缰绳,交与身边的一个小厮,自己前边为文秀带路。

文秀随院公进得府门,就见偌大的庭院,两边是游廊,正中是穿堂,穿堂当地安放着一个紫檀架大理石屏风,转过屏风是小小三间厅房,厅后是正房大院,院中太湖石砌就的假山玲珑剔透,数枝青藤攀缘其上,叶间各色小花星星点点,灿若锦屏。

绕过假山,是一排长长的荼蘼架。从架下通过,正面是五开间雕梁画栋的中堂,檐下正中悬块黑底金字大牌匾,上书三个大字“熙春堂”。

中堂两旁是穿山游廊厢房。尚未走到近前,就见外公一身家居服饰携外婆并侍女诸人迎下阶来。文秀疾走两步上前施礼道:“姥爷、姥姥在上,容外孙一拜。”

孙知之忙用手相搀,眯了老眼上下打量着文秀,感慨万分地说道:“好外孙,快快免礼。久违音讯,今日骤见外孙,使老夫有不胜之喜。想不到几年不见,秀儿已是一表人材。若陌路相逢,老夫还不敢相认呢。秀儿,你父母一向安好?”

文秀道:“托姥爷、姥姥的福,我父母安然无恙。姥爷、姥姥也好吗?”

“还好,还好。”

此时舅母赵淑娴闻讯也赶了过来,文秀赶忙上去施礼:“舅妗在上,请受小甥一拜。”

“三哥免礼。”赵淑娴又转身对公婆说:“老太爷,还不让三哥儿里边叙话?”

孙知之眼中湿润,忙道:“看我高兴糊涂了,秀儿,快快进堂叙话。王忠速去厨下传话准备酒饭,为孙儿接风洗尘。”

王忠应了一声,笑嘻嘻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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