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泽兰总不能看着她这个样子在大街上流浪而不管吧,和木香两个人正把人往车子停靠的方向拉。到了车上,同阴泽兰一起坐在后排,秦桑耳从微醉的状态中迷糊的睁开双眼,历时被眼前的女人吓得清醒了不少。
六和饭店的那晚,还是很得意风光的被许了大少奶奶位置的瑞香,竟落魄成如此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就算有一日在大街上走个对面,他也绝对认不出的。
阴泽兰对身边的丫头一向是偏疼的,所以瑞香还在阴泽兰身边的时候,穿着打扮就和其他的下人不太一样,阴泽兰一些不穿的衣服也都给了她,加上身形与阴泽兰也最为相似,稍微收拾一下,倒也像是个小户人家的娇滴滴的小姐模样。
后来跟着泽兰到了秦家,也不曾受过亏待,谁知,现在……到底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
阴泽兰将瑞香带回白家老宅的时候,人已经冻僵了,脸上没了血色,双唇发紫,就脸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必须先让她暖和过来才行。”阴泽兰说着嘱咐瑞香去烧热水,然后着手把瑞香身上那肮脏的。破烂不堪的衣服脱下来。
双手正在忙碌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这才想起秦桑耳还在房间,转身说道:“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口,然后在给她泡个热水澡,都则她会被冻伤的。”
秦桑耳跟着只是开始的时候怀疑这是否又是瑞香和秦桑枝合谋的一场算计,担心阴泽兰受伤,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担心的必要,便点点头,转身到外间去。
白家老宅平时就他们三个人,秦桑耳怕阴泽兰一个人忙不过来,便亲自到厨房去看着火烧热水,让木香到里屋去帮忙。
瑞香身上的衣服才脱到一半,阴泽兰就转过头不忍心在看下去了。她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色斑块,还有几处伤口已经溃烂,生了冻疮。最严重的,是她的双手和丢了鞋子的哪只脚,血液长时间的不流通,表面已经出现轻微的黑色,要是医治不及时,随时都可能烂掉。
阴泽兰实在不忍心在动手,剩下的部分只能由赶来帮忙的木香代劳。本来是想把她放到木桶里泡个热水澡,让冻僵的身体缓和过来。可是瑞香身上好几处溃烂的伤口根本不能碰谁。无奈之下,便用热毛巾先给她擦拭了身体,然后又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将人放在床上,盖了厚厚的锦被,被窝里还放了两个装了热水的汤婆子。阴泽兰又亲自坐在床边给她喂了半碗热汤。
瑞香被冻的如死人一般发白的脸色,这才逐渐有了点血色。阴泽兰这才把等在外间的秦桑耳叫了进来,让他帮忙检查和处理一下瑞香身上的伤口。
秦桑耳虽然是医生,见惯了伤患,可在给瑞香检查的时候也忍不住叹惜,她身上的几处冻疮已经出现了溃烂,甚至流脓,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大街上呆了多久才会被冻成这样。出了冻疮,还有不少其他外力所造成的伤痕,虽算不上严重,看着却依旧触目惊心。
有些地方秦桑耳不方便动手,便交给木香代劳,等伤口终于处理完的时候,瑞香也睁开了眼睛。
阴泽兰坐在床头,轻轻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瑞香,你感觉怎么样了?”
瑞先先是一阵恐慌,本能的将自己的身体想床的里面缩,视乎对眼前的泽兰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瑞香,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泽兰耐心的解释着,没有立即上前,担心在刺激到她的情绪。
瑞香恐惧的双眼在眼前的三个人身上来来回回的徘徊,最终停留在泽兰的身上,未及开口,却以泪流满面。
哭着说道:“之前一直是我对不起小姐,报应不爽,我坏事做尽,现在也终于轮到我自己了。”
阴泽兰看着眼前痛苦的人,知道瑞香这一次真的是诚心忏悔了。加上如今她已经落魄至此,所有责备和抱怨的心便也都无足轻重了。
“瑞香,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你又怎么会在街头流浪?”木香屈膝在床边,关切的询问着床上的人。
虽然后来种种纠葛,可一起长大的情分,却让木香的心里满是心疼。
“我是被大少爷和太太才秦家赶出来的,他们嫌弃我出身,说我根本就不配做秦家的人,还因为假地契的事连累了大少爷,是秦家的罪人,大少爷已经把我休了,以后是生是死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瑞香说道心寒之处,甚至几度哽咽,不过最后还是控制了情绪,握着阴泽兰的手,亲口问道:“小姐,太太说我母亲当年是故意耍手段骗了老爷,所以才有了我,这都是真的吗?”
关于这件事的原味,阴泽兰也是后来才听父亲说起的。不过她当时便答应了父亲要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才一直装作不知道。既然瑞香已经从秦家大太太哪里听说,并且主动追问,泽兰也就没有什么可在隐瞒的了。
开口道:“瑞香,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这一切都是真的。”
瑞香原本就哭泣的声音,再次哽咽,她心里的悲凉已经不是言语可以表达清楚的。包括她坚守了多年的,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对自己亲生父亲的仇恨,对阴泽兰的嫉妒,对阴家大太太佟氏的怨怼,都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崩塌。
“哭吧,把你心里的怨恨和委屈都一起哭出来吧。”
此时此刻,阴泽兰方才觉得自己作为瑞香的长姐,能为她做的事情竟然只有让她放生的哭泣。泽兰现在才明白,曾经她以为对瑞香好的方式,仅仅是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说白了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丝毫没有顾虑到瑞香的真实想法。
所以,把她作为陪嫁丫头带去秦家,然后又作为妾式许给了秦桑枝,在明知道秦家人是不可能也不会真心接受她的时候,还是自作主张的盖上红盖头送入洞房。
看着床上虚弱又痛苦的人,阴泽兰不得不承认,这一切也有她的原因。她若是肯早一点用长姐的身份对妹妹进行劝导,或许事情还有准好的一面,瑞香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当然这一切,也只能是个不得而知的可能。
瑞香在阴泽兰和木香关切又疼惜的眼神中,渐渐的止住了哭声,似乎用了所有的力气,试图反握住阴泽兰的手,哀求又自责的问道:“小姐,瑞香做了这么多错失,辜负了小姐和老爷的一番好意,小姐,你还会原谅瑞香吗?”
“瑞香,不管赵妈当初因为什么和父亲在一起,你是阴家的女儿,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是你的长姐,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而且我相信父亲在天有灵知道你诚心改过,也不会怪你。”泽兰明显的感觉到瑞香握住自己的手力道在一点点的减弱,却还是安慰着:“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多想。”
“小姐,我……咳咳……”
瑞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烈的咳嗽起来,木香连忙拿了自己的白色手绢去擦她的嘴角,待手绢收回来之时却鲜红一片。
泽兰看了一眼,连忙把手绢团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口。可即便这样,空腔中腥膻的血腥气却是她瞒不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