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来说,这显然比要她的命更残忍。泽兰和水仙并不交集,犯不上因为她去得罪三姨娘和自己的婆婆,可不知为何却生了恻隐之心。缓步走到桑枝母亲的身边,小声说道:“母亲,水仙到底也是父亲喜欢的人,要是下手重了恐怕父亲那边也不好交代。”
泽兰也是好心,同情水仙的同时也在有意提醒大太太,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事情闹大了老爷回来少不得要动怒,惹火了老爷对她来说也未必就是好事。
大太太显然并没有领会泽兰的用意,严厉的看着她斥责到:“如何管教下人还轮不到你一个新媳妇插嘴。”
桑枝并没有听清泽兰到底和母亲说了什么,但从母亲的反应来看,他已然猜到了七八分,自己也觉得泽兰的做法的确有些冒失了,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赞同母亲的。
“母亲做事自然有母亲的道理,你不要多嘴。”桑枝把泽兰从大太太的身前拉开,用行动表示着对她刚才做法的不赞成。
婆婆训斥,她尚且可以不以为意,桑枝的态度,她心里倒是有些苦闷的。他选择和自己的母亲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反倒衬托着泽兰是一个外人。满心的委屈,几次欲张口,最后还是抿紧了嘴唇。
因她的一句话,不高兴的可不止大太太和桑枝两个,三姨太对她同样是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少奶奶难不成是以为我故意说假话污蔑她一个丫头?你们阴家带下人宽厚,难道我们秦家就是随意草菅人命的。”
仗着有大太太的帮衬,三姨太说话一时没了顾忌,短短的几句话夹枪带棒的,让泽兰在众人面前很是没有面子。
“姨娘这话说的未免有些重了,兰儿刚到我们家不知道规矩也是正常的。”桑枝这一次倒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在三姨太说完话之后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泽兰。
泽兰沉闷的心也稍稍好受了那么一点。
桑枝是秦家的大少爷,也是未来要掌管秦家的人,惹他不高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三姨太也不傻,当即缓和了语气说道:“你看我被气的晕了头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都是一家人,三姨娘不必如此。”泽兰看着三姨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动手。”
大太太一声令下,长凳两边的男丁立即将手中的木棒高高的举起,随即落在水仙的身上。或许是水仙平日在这府里就没什么人员,又或者是当着大太太和众人的面他们不敢敷衍,下手着实很重,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泽兰在一旁看着都心疼,水仙却硬是咬着牙一声都不吭。这样的责罚并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接受的,可见她都一颗多么倔强又不肯低头的心。
两个壮实的男丁一边打一边在嘴里报着次数,没过多久水仙就已经挨了二十棍了。她趴在长条凳上,头刚好朝着人群所在的方向。泽兰清楚的看到她的脸从一开始的红润变成现在的最白。
见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家都以为水仙是挨不过,疼的昏了过去。两个男丁也因此暂时停住了手。家法是家法,真的闹出人命可也不是小事。就在这个时候,水仙的绅、体颤抖了两下,缓慢的抬起头来,阴森森的目光盯住三姨太和大太太。嘴角,渗出血来。
如此暗夜,水仙这副模样,当真有些吓人。尤其是那些为了一己私利而心虚之人。
“还愣在那做什么,给我继续打!”三姨太的声音异常的慌乱。
泽兰也知道在这尔虞我诈的秦府里,自己这大少奶奶的身份尚且没有稳固,实在不应该不理会桑枝和婆婆的阻挠,在牵涉其中。可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丫头沦落为权势的牺牲品她更加的于心不忍。
“母亲,让他们住手吧,在这么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泽兰终究是没能忍住。
水仙黑色的石榴裙在臀部的位置已经湿了一大片,粘稠的贴在身上。脑袋无力的耸拉着,嘴角溢出的血正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大太太冷冷的看了一眼,似有些踌躇。
倘或真的闹出人命官司来,那无疑会是个*烦,秦家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经不起风波。桑枝握着拳头在嘴边,轻咳了两声,说道:“水仙做错了事,教训一下也就是了,母亲和三姨娘要当真觉得她不好,倒不如就借此机会给她一点钱,把她打发出去也就是了。”
大太太仔细的思考的一番,深觉桑枝的话有理。正打算叫住手,却听有人喊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院中的人皆是一愣,目光都纷纷落在大太太的身上。
“水仙在哪?”秦老爷带着一身的寒露,拄着拐杖,双脚刚踏进院门口,就开始叠声的叫着水仙。却始终不见人作答。
带到步入庭院中央,看到此刻趴在长条凳上已经昏迷过去的人时,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击着地面,青灰色的石板发出啪啪的声响,似要断裂的一般。
“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说!”秦老爷看着手持棍棒的两个男丁,火冒三丈。在看着水仙那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绅、体,又心疼的紧。连忙叫人先把人抬到自己的房中去,又吩咐了管家去请医生,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刚才打人的两个男丁已经扔了棍棒,跪在他的脚下。
“你们这差事当的是越发的好了,竟然背着我动起家法来了。”秦老爷毕竟上了年纪,又好吸烟,染上了哮喘的毛病,尤其在生气的时候,更是喘的厉害。身边的丫头便连忙上前替他揉着胸口顺气。
“老爷也用不着为难奴才,是我下的命令。”必然是有人提前跑出去报信老爷子才连夜赶回来的,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大太太索性就直接承认了。自己不过是出手教训了一个丫头,又有三姨太的事在先,还有儿子媳妇在侧,她倒是想看看秦老爷子要怎么处置。
秦老爷转头盯着大太太,并没有半分的容忍之心:“水仙是我要娶的四姨太,你竟然还下如此重的手,到底是何居心?”
“老爷要娶水仙过门做四姨太,事先并没有和我商量过。她顶撞主子目中无人,我按照祖上传下来的家规教训奴才,并没有什么错处。老爷非要说我有何居心,那也只能说我是为了老爷,为了这个家。”当着大家的面,大太太索性就把自己心里的不满和不痛快都说了出来。
“要不是看在你伺候我多年又给秦家生了长子,我早都把你休了。”秦老爷懒得在和妇人纠缠,着急回房去看水仙的伤势,临走时看着一言不发的三姨太和眼圈泛红的大太太说了一句:“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
算计来算计去,却是一场闹剧收尾。
桑枝和泽兰两人回到房中,都揣着心事,不似先前的柔和温存,各自宽衣而睡一夜无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