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长萍和顾长燕两姐妹之间的明流暗涌，顾长宁不知道，也不耐烦去管。陈氏院子里如今有她的人，她想得到陈氏那边的消息还是可以的。

因此，在顾长宁同陈氏说话的档口，半夏便悄悄去和院子里的其他丫头婆子联络感情去了。顾长宁等回了褚玉阁才询问，半夏答的利落，已经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那丫头名叫绯红，是五少爷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早年是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老太太和二太太也很是看重。这次听闻是绯红有了身子，被老太太发现了。老太太气得险些晕了过去。”

顾长宁一愣，笑道：“老太太这是终日大雁却被雁啄了眼。”

以为绯红是个好的，却不料是个会爬床的。顾长礼才十三岁啊，就喜当爹了？而且即便怀孕了，想来不是只做了一次。哪有那么多一次就中的。尤其做了那种事居然还不用药，这藏着什么心思，谁不清楚！

只是恐怕绯红的算计要落空了。如今二房败落，老太太对顾长礼就看得更重了，只有顾长礼成才，二房才有救。若是让绯红剩下庶出子女，顾长礼的名声不免有损，往后的亲事就难说了。

二房顾流年是个万事不管，只会左拥右抱，斗鸡走狗的；薛氏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辈子也就只能呆在佛堂里了。顾长兰虽如愿嫁去了崔国公府，却自身难保。老太太那里能允许顾长义再出个什么事情来！

顾长宁挥了挥手，这种事，随老太太折腾，她根本不想管。可耐不住，没过多久，顾长礼就来了。

“三姐姐，三姐姐救救绯红吧！”

看着跪在她面前，面容稚嫩的小少年，顾长宁一阵头痛。

“三姐姐，我知道，母亲对不起你。我……我本不该拿这种事来烦你。可是……三姐姐，如今只有你能救绯红了。”

顾长礼白皙的脸颊上还挂着盈盈泪水。他说对不起顾长宁，倒是真心的。顾长宁有时候也不明白，薛氏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单纯天真不知事的儿子。大约是随了自家二叔顾流年？好吧，这“怜香惜玉”的性子也随了他。

顾长宁一叹，“绯红是老太太让人抓的，你这话应该去同老太太说。”

顾长礼急了，“三姐姐，绯红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的，不是老太太说的什么不知来历的孩子。绯红也没有其他什么野男人。三姐姐，你相信我。”

顾长宁无语。她当然知道那孩子是顾长礼的。身为顾长礼身边的大丫头，绯红还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能力去哪里勾搭野男人。陈氏这么说，不过是想把事情全都推给绯红，把顾长礼摘出来。虽说身为顾长礼的贴身丫头，难免还是会让人说嘴，但是过得两三年，也就淡了。

可若让人知道顾长礼小小年纪就玩女儿，还让丫头怀了孕，这传出去就不一样了。

陈氏明显是想要保他，可他却还……

即便和陈氏不和，此时顾长宁也不免为陈氏掬了把辛酸泪。

“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等长大了便明白了。这件事，听老太太的。”

顾长礼面露焦急，似是想要辩驳，顾长宁眼珠儿一瞪，“你当初和绯红在一起，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顾长礼满面通红，“那天……我……我做了个梦。刚好，刚好绯红侍寝。她那会儿也正睡着，见我惊喜了进来得急，衣衫凌乱，我……我想着梦里的情景，一瞧见他就……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绯红她细声安抚我，还帮我纾解。然后我就……情不自禁了。三姐姐，是我的错，是我应拉着她的。”

顾长宁算是明白了，“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你怎么不想想，你年纪小不懂事。可绯红已经十七了，她怎么会不懂。再说，老太太把她给你，就是存着让她以后给你做通房的意思。可那也得等到你成亲生下庶长子之后才能给她个恩典。正经规矩的人家，哪里有让妾室先生下孩子的道理，尤其她还不过是个丫头。”

“她比你大好几岁，等你成亲，主母进门生下孩子，她怕自己到时候已经人老珠黄不得你喜欢了。她等不了了，所以才设计了你，偏你还当她是个好的！”

顾长礼连连摇头，“不，不！三姐姐，你误会了，那天，那天真的是我拉着绯红做的。她本来是不肯的。”

“你虽是男子，可她却比你大好几岁，若论力气，你不一定比得过她。她若真想拒绝，哪有拒绝不了的道理！这分明是欲拒还迎。再说，以你的性子，若是她实在不愿意，你能强迫了她不成？”

顾长礼睁大的眼珠子，一愣一愣的，转而又低下头去，“可是……可是那到底是我的孩子。”

顾长宁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堵着，“你若是我一母同胞嫡亲的兄弟，你信不信我现在已经移交踹死你！”

顾长礼被顾长宁这句狠话吓了一跳，怯怯地缩了缩脖子。

顾长宁冷笑，“你想留下绯红，留下孩子，那么然后呢？”

顾长礼懵逼，“然后？”

呵，还真是不想事啊。说他年纪小的，确实也不大。可那也是十三岁了啊。怎么就养成这样的性子！顾长行幼年早夭，薛氏和顾流年就只有顾长礼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还教养成这样！

“你不是希望沈家表妹吗？这事若是让沈表妹知道了，你可有想过，沈表妹会怎么想？老太太曾经还说过，要为你求娶沈表妹，你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沈家可还愿意将沈表妹嫁过来？”

沈表妹名唤沈玉茹，乃是陈氏独女顾流光的女儿。早年沈玉茹也在顾家住过一段时间，同顾长礼关系极好，青梅竹马。

顾长礼听到沈表妹就已经面露欣喜，只是听到后面的话，面色一白，竟抓着顾长宁的衣角道：“三姐姐，那……那怎么办？”

顾长宁简直目瞪口呆了，什么怎么办？莫非你还想着两全其美吗？

若说之前的劝说，顾长宁是看在都是姓顾的，顾长礼本人没对他们做什么的份上的话，那么这会儿顾长宁是已经完全不想管了。

顾长宁盯着顾长礼，“我问你，谁让你来求我的？”

“他们都说，如今府里是三姐姐做主。我……我就……”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顾长宁抓住了重点，“他们说？他们都是谁？”

“我……我身边的人都这么说。他们还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说三姐姐把持着府里的一切，把母亲关进了佛堂。说三姐姐不好。可是……可是这府里本来就是二哥哥和三姐姐的啊。而且母亲……母亲她是自己做错了事。三姐姐和二哥哥不计前嫌，把母亲从牢狱救出来，我一直很感激三姐姐和二哥哥的。”

顾长宁面色一冷，在顾长礼面前嚼舌根，想用顾长礼来对付他们？可惜算错了顾长礼的性子。顾长礼别说太过单纯天真生不出这样的心思来，便是有，也没那个智商。

顾长宁久久不语，顾长礼有些不知所措，“三姐姐？”

“这些话，你回头自己去告诉老太太。”

“啊？”顾长礼不明所以，可瞧见顾长宁凛冽的神色脖子一缩，连连道，“知道了。”

那些下人不论有什么心思，肯定都不会是陈氏的意思。陈氏不会看不出来，如今陈家顾着自己都来不及，没有多余的时候来揽她这糟心事。而且陈家那边即便想帮忙扶持顾长礼，如今的顾长礼也还扶不起来。尤其这阵子顾长言和顾长宁风头正劲。这种档口，陈氏只会想着怎么将上一辈的恩怨撇开，不牵扯到顾长礼，让顾长言和顾长宁别将怒气转移到顾长礼身上，绝不会让人撺掇了顾长礼来对付他们。

陈氏比谁都知道顾长礼不是这块料，也比谁都心疼顾长礼，所以宁可自己出手，也不会将顾长礼拖出来当枪使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自己出手，就让陈氏解决把！

顾长宁看着顾长礼在此事上还算听话，语气缓和了些，“你也不必管什么绯红了，先想想你自己吧。你可知道，出了这种事情，依照顾家家规，该怎么办？”

顾长礼瞪圆了眼珠子，突然回过神来。顾家家规，每个顾家子孙从小就背的。顾长礼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家规虽严，可从小到大被疼着宠着，便是犯了也有人给他撑腰，他早就把这个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如今被顾长宁一提醒，身子不由一震。

“三小姐，二老爷来了，说是来寻五少爷的。”

顾长宁忙起身，让顾流年进门。顾长礼自提到“二老爷”三个字就开始全身发抖起来。

自打薛氏之事以后，顾流年就很不好意思面对顾长言和顾长宁，这次见了，也是讪讪笑了笑，然后一把将顾长礼抓过来，“这小子犯浑，叨扰三侄女了。”

顾长宁笑着不说话。

顾流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提了顾长礼就走。

出门前，刚好碰到闻声而来的顾长言。顾长言一头雾水看着顾长宁，“怎么了？”

顾长宁将前后事情一说，叹道：“看二叔这样子，是动了真格了。”

顾长礼对上顾流年素来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不过以顾流年屋子里一堆女人的前科，为着这个取教训顾长礼，还真有点站不住脚啊。颇有几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

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妹，即便顾长宁没有说出来，一看顾长宁这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顾长言摇头道：“二叔即便再犯浑，那些女人也都是你情我愿的，从不沾惹不能沾的人。而且也没有在成亲前闹出这种事情来。”

顾长宁讪讪地摸了摸，兄妹俩就将此事撇开了。

至得晚间，顾长宁便听说顾长礼被狠狠揍了一顿，打得屁股开花，裤子上都是血。顾长宁想了想，挥手唤了半夏过来，“你去把屉子里的伤药取过来，随我一起去看看五少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