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这儿是皇城?
众人悚然而惊,均未想到此节,这些天津军实在是太胆大了。
唐制有令,即便一般禁军进入皇城亦是死罪,何况镇军府兵?皇城亦只有金吾卫的人可以进入,圣人的宫城更不用说了,除了监门卫和千牛卫,金吾卫的兵将进入亦需军令。
“金吾卫今日是谁当值?”张说相公想到此节又问道。
“查,无论是谁,与这些叛军同罪”圣人冷声说道,直接给天津军的这些府兵定了个叛逆之罪。
堂外的一个金吾卫都尉立时瘫倒。
“唐府尹,这是汝的洛阳府府衙,汝来审理,该杀的杀,别手软,别在意涉及到谁,断屠钓令对叛逆之人可不管用”圣人又喝道。
“圣人,不可啊”王守一亦呼喊道。
“晋国公,此事汝可有份?”圣人阴森森的问道,王守一立时瘫倒。
圣人也不再看地上的王氏两人,却瞪向一边还在看热闹的远东侯一伙人。
独孤心慈还在笑嘻嘻的看着热闹,纳兰妃雅蹙眉静立一旁,韦二郎诸人亦是脸色大变,他们知道此事肯定严重,却未想到严重到谋逆的程度。
“某是受害者”独孤心慈还在笑,哪怕今日很有可能上百人头落地,想想又说道“好吧,某当街与同僚殴斗,按律最严重是开缺,不过事出有因,亦不是某先动的手,某应该是自卫,不过有损官体,当罚俸半年”
圣人与众大臣无语,看看脸肿的像猪头的太官署令王瑄,他早已瘫软一边。
“唐府尹,汝主审,张相公、崔大夫,汝两人看着,今日即拿出处置方案,某在飞香殿等着;远东侯,汝录好口供到飞香殿来见某,”圣人咬牙说道,挥袖带着冯元一一众人离开洛阳府衙。
只听后面可恶的远东侯继续絮叨“老唐啊,多日不见,胖了啊,这件案子汝可是无辜的”
圣人回到飞香殿,沉着脸坐着,即便是仍在品评春江花月夜和明月何时有这一诗一词的贺知章亦知事情的严重,此刻亦停下议论静立两厢。
不到半个时辰,殿外有人来报远东侯觐见圣人。
圣人挥袖,冯元一亲自出去领人。
一众朝臣在这段时间也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事情很简单,早上远东侯领一众人去董家酒楼食用早点,其中就有王维王三郎和他青梅竹马的崔家小娘子。
好巧不巧遇上太官署令王瑄与几个同好在一楼,然后王瑄就撩拨王维,言其门户不显,说其不配为崔家女婿。
然后远东侯为好友出头,言称王维不配难道汝配。
更巧的是王瑄知晓王轩亦曾向崔氏小娘子提过亲,却被其拒绝。
本来洛阳府少尹王轩是河南道观察使王新之子,三十出头即为东都少尹,年富力强,亦是王氏的新兴人物,但其却家中本有正妻,却是小门小户,在向崔氏提亲前即休妻准备另娶。
崔氏小娘子即以其品行不端为由拒绝的,崔氏亦不惧王氏,这门亲事也就罢了,可这才不过月余,远东侯独孤心慈即带着王维上门,虽无求亲之举,但昨日传出的信息显示崔氏很看中这个王维王三郎,崔氏小娘子还随其去了御苑。
这回王轩就恼了,昨夜与王瑄及一众好友宴饮即在讨论如何阻止这宗婚姻。
今日遇到王维与崔家小娘子,王瑄自然无好话,被远东侯给接着了话,很是恼怒,便出言撩拨这位魔狼天星同科,言其在洛阳不要猖狂。
独孤心慈亦回应,汝等这群胆小纨绔能将其如何,汝王瑄不过是仗着晋国公府的名号说说大话,最后惹出事来还不是要找王皇后哭泣求援,汝王瑄就是一个躲在王氏和皇后背后的熊孩子,连汝这进士还不是皇后给求来的。
王瑄即大怒,随即扔过碗碟来。泼了一点油渍在纳兰女帝衣袖上。
远东侯哪是能吃亏的主,随即让大熊按住他,左右开弓一顿胖揍,还是站在桌上用脚板扇的。
独孤心慈在长安摘星楼用脚板扇天龙池的三眼雪雕商盛翼后再次出脚,最后哪是扇啊,那就是踹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王瑄率先动手,那最后亦是远东侯理亏,谁让他出手狠呢?哦,出脚狠呢?
王瑄受了辱去告官或告诉晋国公,亦有可能为己讨还公道。
可晋国公世子王瑄哪受过如此侮辱,跑到皇城洛阳府衙就找王轩告状,添油加醋一番,王轩也恼了,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洛阳府的捕役不是远东侯那一伙的对手,到了天津桥边就喊了一个王氏的做校尉的子弟,带了上百人去董家酒楼寻仇。
远东侯本来就准备惹事的,还在酒楼等着呢?
天津军来拿人,金吾卫自然不能看着,相劝不了,便提议让其走流程审案。
王轩见有金吾卫的人在场不好动手,便说去洛阳府衙审理此案,这殴打朝官,即便汝是远东侯亦要接受唐律的制裁吧?心中却想着到了洛阳府衙先将其拿住打一顿再说,有天津军在,不让金吾卫的人进府衙即是了。
独孤心慈亦无所谓,便带着人去了府衙。
这期间无人想到天津军是不能进皇城的,因为天津军的校场即在天津桥边,御苑亦有其校场,皇城根的天津军出入皇城平日里亦习惯了,端门的金吾卫亦见怪不怪,今日当值的金吾卫都尉亦是王氏的旁支,稍加提醒几句即放了百多个天津军的人进了皇城,反倒将金吾卫的拦下不少。
进了府尹,王轩还装模作样的问案审案一番,等府衙的捕役将金吾卫的人拦在府衙外这才打算动手,王轩还想着百多个天津军对付带着几个小娘子的远东侯一行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巧不巧圣人今日设宴准备以独孤探花的诗词为酒庆贺一番,遣人去寻远东侯,听闻后还亲自带人去查看,亲眼看到了王轩和王瑄的嚣张言语,再一看这么多天津军在皇城,瞬间想起了初唐的玄武门事件和后来武唐的事。
即便不算初唐的太宗发动的玄武门事件,后来对付韦后,当今圣人亦是联和太平公主从玄武门出兵进入大明宫镇压了韦后之乱,事后圣人便立下了左右监门卫掌管宫城的进出,千牛卫负责宫城守卫之职,其他禁军无令不得进入皇城和宫城,即便奉令进入带械亦是形同谋反。
宫城有监门卫严加看守审核,自然无法进入,这皇城可是由金吾卫看着,监门卫和千牛卫那是世家子弟组成,不怕其他禁军,金吾卫可大多是各地的府兵,对有些想进去皇城看看的其他禁军军将不敢过于得罪,开始几年还严加执行,后来承平多年了,逐渐就忘了其他禁军无令不得入皇城的禁令,特别是这东都,哪有圣人常居的长安那么严整?
王轩亦是大意,早点弄个军令亦是轻松,但其狂妄久了,想着事后补办亦无所谓,这么一来,这回王轩一下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了。
独孤心慈依然带着凤凰公主纳兰妃雅进殿,两厢的燕唐朱紫臣工看着亦是眼神复杂。
圣人端坐上位脸色阴沉,看来今日事情不会善了。
张说相公还在洛阳府衙,张嘉贞相公在一众臣工的眼神下无法,只得出列,先安抚好这位当事人远东侯,再力谏圣人。
“远东侯与凤凰公主今日受委屈了”张嘉贞满脸笑容的安抚。
“还好还好,幸亏圣人今日来的及时,不然某现在恐怕不能站着与张相公见礼了”独孤心慈平和说道,但张嘉贞相公立时感觉不妙,这个远东侯怨气十足啊?
“远东侯的诗词震古烁今啊?传世大作,是燕唐盛世的祥瑞啊?既然远东侯今日未受委屈,在这祥和之时,某看此事是否罢了?”一个紫袍大臣出列劝说,是楚国公姜皎,与晋国公王守一一样是圣人登基称圣前的从龙之臣。
“楚国公客气,罢了?此事有有司处置,某怎能做主?某还得听圣人的发话呢?”独孤心慈依旧笑眯眯。
圣人听了有些不好了,早先说此事是谋逆之举,那是看到天津军武装进入皇城的情形后怒火中烧之言,现在想起东巡泰山封禅在即,现在让百多人头落地,即便扣上谋逆的帽子,终会引起非议。
这独孤心慈昨日与冯元一所言,预谋用王维的亲事为由整治一下洛阳官场,冯元一自然报与圣人得知,圣人听了亦一笑,不置可否,心里肯定是大加赞叹的,在洛阳被这帮人耽误了这多时日,每日什么劳民伤财,河东的灾荒大起,此时去泰山封禅不合时宜,圣人是被搅得每日怒气翻涌,远东侯替其出气,不好表态,但事后定会配合的。
结果,这远东侯将事情给办砸了,不对,应是那些猪对手将事情办砸了,远东侯打人是为了落王氏的脸皮,事后再拉拢崔氏说和,将王维的婚事给定了,就是让王氏丢脸,如此小事即便远东侯受点小委屈亦无伤大雅,结果呢?闹成谋逆事件了?
君口一出,驷马难追,想着众臣肯定会阻拦一番,给远东侯点面子,让其这事主再说合两句,圣人也就坡下驴来句只惩首恶,网开一面,少杀几人也是君臣相得。
现在好了,这个独孤心慈来句听圣人的,圣人能怎样?无缘无故的自打嘴巴,收回谋逆的断言?
“远东侯,此事当然是王轩少尹的错,但如今圣人东巡在即,断屠钓令都下了,此时若大开杀戒怕有损祥和啊?”张嘉贞相公努力安慰远东侯。
“不错,张相公所言有理,王轩有错,惩罚一下即可了,远东侯的委屈,圣人与某等皆看在眼里,事后肯定会补偿一二的,远东侯当网开一面,王轩他们定无谋逆之意,亦情有可原,但除职流放即可,谋逆之罪牵连过大”楚国公咬牙开出条件。
“难为楚国公和张相公了,某倒无所谓,今日之事某真心不想闹大,这点小委屈某还是受得了的,只是某给诸位讲个故事吧,一农冬日逢一蛇,疑其僵,乃拾之入怀,以己之体暖之。蛇大惊,乃苏,以其本能故,以利齿啮农,竟杀之。农濒死而悔曰:吾欲行善,然以学浅故,竟害己命,而遭此恶报哉。”独孤心慈却说起故事。
张嘉贞相公与楚国公姜皎面面相觑,楚国公咬牙到“王轩肯定会受到惩罚,远东侯可是害怕报复,某向汝保证此事定无后患”
“定无后患?楚国公怎么保证?天津军武装闯入皇城,在洛阳府衙无故拿人,此事的性质汝等可明白?还有,某一堂堂帝国侯爷,居然被一少尹捉拿入衙,未禀告尚书省和圣人,即开案审理,最后还颠倒黑白,判决某有罪,那是否说改日,某亦可在万年县廨亦可审理楚国公汝呢?以后燕唐的各州府还将燕唐的侯爵王公们当个数?稍作惩罚后他们还会得到一个公正不畏权势的美名,楚国公,汝可不要在万年县内犯事哦?这种美名某可亦想要哦?”远东侯独孤心慈言语森森,根本不给楚国公半点颜面。
“呃”楚国公面红耳赤,羞恼得差点不能自已,什么叫在万安县县廨已可审理楚国公?
“如今燕唐盛世,圣人与诸相公均以律法治国,今日之事当有唐疏律令来处置,某等私相议案倒无妨,最终若影响到律法执行那即是罪过了”独孤心慈看看众臣,又掷地有声“律法制定后若不能公正公开执行,那制定他有何用?”
众臣默然,楚国公姜皎嗫嚅半晌,挥袖回列。
“某知道张相公是想让某劝圣人收回谕令,在这祥和之时不要沾染血腥,毕竟谋逆之罪过于严苛,但张相公可想到造成今日之事的缘由?”独孤心慈看向仍挡在前面的张嘉贞相公,继续说道:
“天津军武装进入皇城怕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不知道此举形同谋逆?那为何此事在发生之后汝等还认为情有可原?”
“诸位怕亦不是一次两次看到天津军或者其他禁军进入皇城吧?为何不加阻止?严禁带械进入皇城宫城要地的律法是政事堂颁布的吧?一个洛阳府少尹居然有权调动府兵,居然还在无军令的情况下调动了,这是什么情状?燕唐的军制就糜烂到如此地步了吗?”
“如此下去,某很为诸公与圣人担忧啊?”
苛政酷于蛇与虎,争容诉,劝君莫犯雷霆怒。听说娑婆无量苦,如今业债前来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