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师叔今天勉为其难地来督促一下你。”韩露鸳笑道。
既然知道了魏尘便是风师兄的徒弟,韩露鸳也就不必急着去看望他了。
“不必,你忙你的。”魏尘撇嘴道。
韩露鸳杏眼一瞪,哼道:“不行。”
她递给魏尘一坛酒:“来,替师叔拿上一坛。”
“……”看在酒的份上,魏尘决定不跟韩露鸳计较。
他伸手接过,酒香传入鼻腔,当真是醇馥幽郁。
韩露鸳递完酒的手并没有抽回,她痴痴地望着魏尘:“山路难行,你拉着我走好不好?”
那略带娇羞的话语,听在魏尘的耳畔,却是比酒还要香醇可口千万倍。
因为再香醇的酒液里,也是万万透露不出这般的柔情与爱意。
“好。”魏尘紧紧地握住了韩露鸳那柔滑细润的纤纤玉手。
与第一次抓住韩露鸳的手不同,这一次的魏尘没有醉,他是绝对清醒的。
这一刻的魏尘心中也已没有了恶魔,他的心中只有对眼前佳人的深深爱意。
魏尘走在前面,拉着韩露鸳柔荑般的玉手,走在崎岖的山道上。
两人都能从互相紧握的手中,感受到这些日子来的彼此的思念。
长长的路,他们慢慢地走。
魏尘将别在腰间的柴刀系到了腰腹,他怕那刀刃会一不小心伤到紧贴身后的韩露鸳。
“小师侄,你这身行头还挺别致啊。”韩露鸳轻笑道。
“是。”魏尘淡淡点头应道。
“小师侄,你可知风师兄其实也是我师傅的徒弟?”韩露鸳继续笑道。
“现在知道了。”魏尘依旧淡淡开口。
“喂,你就叫一声师叔让我听听嘛。”韩露鸳开始摇着魏尘的胳膊撒娇般道。
“不叫。”魏尘冷笑回道。
“你信不信我回去找你师傅告状,说你不尊师长?”韩露鸳噘着嘴威胁道。
魏尘叹了口气,此时他才明白了孔老夫子所言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真意了。
“龙老大的女儿随我来了华山。”魏尘突然开口道。
“哦?”韩露鸳收起了嬉笑的面容。
她的心思很活络,听到这便已知晓金老二等人定然是找石虎帮去报仇去了。
他们在报仇之前,定然是将龙老大的遗孤托付给了魏尘照顾。
“她叫龙灵儿,喊我三叔。”魏尘继续开口。
“龙灵儿……”韩露鸳喃喃地念叨了句。
“我若叫你师叔,你在灵儿那里就是祖母辈了。”魏尘狡黠地笑道。
“你……”韩露鸳低垂的美目陡然抬起,娇颜上充斥着愤怒。
那个呆儒生竟然学坏了,说了那么多,竟然是为了挖个坑等她。
她抽出右手,狠狠地朝着魏尘的腰际掐去。
“嘶。”魏尘倒吸了一口凉气。
腰际的肉在韩露鸳修长的指间辗转,那滋味比被刀割还要痛苦。
你若也尝过这般滋味,你便也会明白那究竟是有多么地折磨人。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魏尘急忙远离了韩露鸳一丈远,揉着腰际怒道。
“嘿嘿,刚学会的,滋味还不错吧?”韩露鸳冷笑道。
“你若觉得滋味不错,你就自己慢慢享用,恕不奉陪。”魏尘提着酒坛,拔腿就跑。
两人此时已然到了山巅,魏尘朝着昨日的松树林奔去。
“臭男人,你给我站住。”韩露鸳步伐飘魅,紧追而去。
“华长老,早膳已然用过,我等也不便在此多多叨扰,便告辞了。”张寒生冲着华三归抱拳拜别。
华三归摇了摇头,“也罢,寒生兄言尽于此,老夫也就不再挽留了,一路珍重。”
“再会。”张寒生言罢便转身离去了,众弟子也抱拳告辞。
唯有张玉轩没有迈步:“我就要走了,小鸳还是不肯出来相见吗?”
他昨日没有急着离开,就是对此还抱有一丝希冀。
相见不如不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岂是那般容易做到?
疾行八百里,却连朝思暮想的佳人一面都见不到,谁又能甘心?
华三归叹了口气,柔声道:“贤侄啊,我那女徒弟你还不了解吗?
她既然说了不见,就绝不会来相见的。”
张玉轩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晚辈便告辞了。”
他走得很慢,每一次记忆的翻腾,既美好又残忍。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魏尘逃至林间自然是没法再逃了。
韩露鸳伸手就要朝着魏尘的腰际掐去。
“喂喂喂,小姑奶奶,我错了,你别掐了。”魏尘急忙抓住韩露鸳的手,求饶道。
“错哪了?”韩露鸳不依道。
“……”魏尘支支吾吾起来。
两人的嬉闹在这寂静的山间显得格外喧嚣。
郎情妾意的欢笑自然传入了武当众人的耳畔。
一行十数人驻足在这林间山道。
他们当然有理由停下脚步。
十数个白色衣袍的人在这山间还是很显眼的。
魏尘看到了这群人,韩露鸳也看到了那群人。
“玉轩兄,不曾想我们这么快又相遇了,今日有酒,不妨喝一口再走。”魏尘笑着提了提手中的酒坛。
韩露鸳目色淡然,她的心本就不该有着任何的情感波动。
尤其是魏尘还在自己身旁的时候。
她主动地握住了魏尘的手。
大大方方地当着武当众人的面,紧紧握住了魏尘的手。
她没有什么该避讳的。
这本就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纵然张玉轩对她有感情,可感情的事,从来都没有亏欠一说。
韩露鸳不会认为自己拒绝了他,便该在他面前愧疚万分。
韩露鸳的举动不仅张玉轩注意到了,武当众人谁不是耳聪目明之人?
张寒生叹了口气,他没有说话,诚如华三归所言,这种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
孟阳四人自然是开怀地闭着嘴,他们巴不得趾高气昂的张玉轩受挫。
其余八名武当弟子也是静默不语,张玉轩都还没开口,他们有什么资格开口?
张玉轩的心,此时已然痛如刀割。
有缘无分,本就是一件痛彻心扉的事。
更何况,此时心爱的女人正牵着别人的手。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痛上加痛更痛苦的事了。
张玉轩瞥了眼自己昨日留在这里的空酒坛,此刻他的心便如那酒坛一般,空空落落。
“玉轩兄?”魏尘喊道。
张玉轩挤出一个笑容,他终于开口了:“好,这酒今天一定要喝。”
若是昨日,即便魏尘不邀,他也愿意与魏尘共醉。
可今日魏尘相邀的酒,他却并不想喝。
可他却又不得不喝。
张玉轩接过魏尘递给他的酒,缓缓开口:“二位珠联璧合,小鸳能够嫁给你我也就放心了。今日这酒,便祝你们白头偕老。”
魏尘一怔,随即笑道:“多谢吉言。”
魏尘接过韩露鸳递来的酒,大笑道:“玉轩兄,请。”
“请。”
两个人骨子里都是豪爽之人。
豪爽之人喝起酒来自然皆是一口饮尽。
张玉轩抹了把嘴角的酒渍,他那剑眉星目的面庞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我是真心地祝福。”
魏尘垂下了头,沉声道:“我也是真心地感谢。”
“好。”张玉轩突然哈哈大笑。
“酒也喝了,我也该告辞了。”张玉轩随手将酒坛掷到了松软的泥土上。
酒坛“砰”地一声碎裂而开。
“再会。”魏尘也将酒坛掷到了地上。
“珍重。”张玉轩的话并不仅仅是冲着魏尘一个人说的,他是抱拳冲着两人开口。
韩露鸳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张玉轩走了,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只有地上的碎酒坛证实着他曾来过这里。
魏尘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静默着。
但他的手,却早已紧紧地抓住了韩露鸳的手。
韩露鸳显然是感受到了魏尘手上传来的力度。
她抬起眼眸,缓缓开口:“他是来提亲的。”
这件事本就不该瞒着魏尘,所以韩露鸳如实相告了。
魏尘伸出食指,抵在了韩露鸳的唇边,笑道:“我难道还不明白你的心吗?”
韩露鸳望着魏尘自信的目光,痴痴地笑了,一口咬在了魏尘的指尖。
“喂,你属狗的呀?”魏尘抱怨道。
“哼。”韩露鸳一只手不知何时又攀上了魏尘的腰际。
“嘶。”魏尘慌忙逃离了韩露鸳三丈远。
林间传来韩露鸳如铃般的笑声。
“张师兄,那韩露鸳不识好歹,你别为这种女人难过了。”
武当一行人已然走到了下山处的隘口,孟阳走到张玉轩的身边安慰道。
按理说,孟阳是绝不该去安慰张玉轩的才对。
可事实就是如此。
你若有天看到那些始终比你优秀的人受挫,你兴许也会去安慰他们的。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你便会从安慰的过程中找到一丝优越感。
更何况孟阳的安慰之语本就毫无真心。
这兴许就叫幸灾乐祸吧。
“啪。”张玉轩猛地一巴掌掴在了孟阳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甚至将树上的飞鸟惊得一跃十丈。
“你……”孟阳瞪着愤怒的眼眸,向来都是他掴别人的耳光,从来没有人能够掴他的耳光。
“张师兄,孟阳出言安慰,你何故将气撒到他的身上?”杨立舟不忿道。
“哼,掌门之子果真威风,丝毫不把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当人看。”许志云在一旁冷眼嘲讽。
“够了,都住口。”张寒生爆喝出声。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此次遣他们下山,一是希望他们能够历练一番,二是希望张玉轩与四人之间长久的不快能够冰释。
这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张玉轩冷冷地扫视着孟阳等人,这些年来,他对他们的要求极为严格,便是希望几人能够早日成熟起来。
可他想错了,有些人天性难改,自己的严苛他们永远也不会理解。
更何况,此时孟阳已然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小鸳是什么样的人,绝对轮不到你们几个来评议。”他冷声道。
言罢,他便一甩袖袍,朝着山下而去。
孟阳等四人落在了后面。
他们四人看着张玉轩的目光皆是阴恻恻,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这千丈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