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尘已经开始伐木了。
当他抽出柴刀的时候,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他已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磨砺自我当中。
他没有去顾及韩露鸳静立在侧是否无聊。
他知道韩露鸳会明白他的。
韩露鸳靠在树上,双手环顾地盯着魏尘的动作。
她没有去打搅魏尘,她更不会去埋怨魏尘不解风情。
一个男人,若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那个男人注定是愚昧的。
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愚不可及的人。
此刻的韩露鸳像极了点香阁中的紫兰姑娘。
区别只在于紫兰姑娘的眼神始终的忧郁的,而韩露鸳的眼神却是充盈着幸福的。
幸福从来都不难觅,只要你有心,不起眼的一件小事,都会让你觉得幸福。
魏尘已然沉浸在了感悟当中。
有人称赞师傅是一盏明灯,能够为自己的徒弟照亮前行的路。
这句话从来都不是假话。
风行客便是这样的一位明师,他在魏尘最迷茫的时候,为他照亮了一个新的天地。
此刻的魏尘,一举一动都在结合着快慢之术的奥妙。
两把柴刀他已使得异常娴熟,配合着自己的腰法手法和眼法,碗口粗的松树,在一快一慢的夹击下很快倒落。
“这是什么刀法?”韩露鸳终于开口问道。
一快一慢的刀,根本就不该是一个人同时挥出的。
这样的刀法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不是刀法,这是清风剑法。”魏尘笑道,“只是这剑法被我用到了柴刀上。”
“你之前可不是这般使剑的。”韩露鸳眉头轻皱道。
魏尘摊了摊手,淡淡道:“天赋异禀,这是经我改良的。”
魏尘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语之中的得意之色却是显而易见的。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炫耀,是任何男人都乐意做的事。
魏尘是个男人,所以他也这么做了。
“切。”韩露鸳轻啐一口,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
韩露鸳啐完便闭口不言了。
因为魏尘开始分隔木桩了。
魏尘半蹲在地,踮着脚尖,浑身的肌肉紧绷,时刻注意着调整自己的重心。
他的呼吸也开始浅重不一了。
……
韩露鸳笑意盈盈地望着魏尘的背影,她突然发现,这个专注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以她的眼里,自然能够看得出魏尘双手挥刀过程中的不凡之处。
但她却并未在意过那些,她在意的只是魏尘这个人。
她静静地等待魏尘做完了一切,等到他将四捆柴火背到了身上。
“呵,你这个柴夫还挺像那么回事。”韩露鸳轻笑道。
“嗯,毕竟以后要陪你过恬静安稳的日子,现在权当演练一番。”魏尘笑意盈盈地盯着韩露鸳。
韩露鸳在他的逼视下顿时羞得面颊通红,垂下美目。
魏尘的这句话显然是在告诉韩露鸳,他已然记起那夜的醉酒之言了。
尽管两人已然坦露了心迹,可一旦涉及到谈婚论嫁的事,女孩总归是该害羞的。
韩露鸳低垂的视野中突然有着一只手伸了进来。
“做什么?”韩露鸳低声问道。
“这回该你牵着我走了。”魏尘提了提背上的柴火。
“才不。”韩露鸳撇着嘴转过身去,只是那眼角的笑意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魏尘笑着跟了上去。
下山的路,终究还是韩露鸳牵着魏尘的手走的。
山风虽寒,可两人的心却是火热的。
纵然山路崎岖,两人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
下到山脚,魏尘并没有直接回住处。
他领着韩露鸳一起绕行了数百丈,来到“望岳”茶馆。
他与掌柜的约定虽是日落之前,可好在掌柜去山外市集购置完物品就早早地回来了。
魏尘谢过掌柜便拎着一麻袋的物品回去了。
“这些笔墨纸砚的材质看上去倒还不错。”韩露鸳笑道。
“嗯。”魏尘也是赞同。
毕竟掌柜是个活得精致的人,自己给了他银锭,他自然不会购置那些质量低劣的物品。
“其实这些纸笔,我华山便有许多。”韩露鸳突然开口道。
“你华山总不至于还有这些孩童穿的衣物吧?”魏尘轻笑道。
“我的意思是,等这批纸墨用完了,你上山找我拿些便是。”韩露鸳撇嘴道。
“好,依你。”魏尘洒然笑道。
灵儿一天都蹲立在木屋前练字。
腿蹲得酸了,她就站起身来活动活动。
没有笔墨纸砚,她也就只能这般将就了。
好在她从不是一个会抱怨的孩子。
此时她正一只手握着木枝,在地上书写着。
她的另一只手却是在捣鼓着自己的门牙。
早在几天前,她就发觉自己的门牙有些松动了。
尽管换牙的事已然不是第一次了,可每一次她都喜欢去捣鼓一番。
或是拨弄,或是按压。
就在她觉得门牙快要掉落的时候,三叔的喊声自身后响起。
灵儿放下了手上的一切活计,一个激灵地站起身来。
她正欲回屋洗手给三叔拿饭团,可不经意地一瞥却是让她陡然止住了脚步。
“哇!”灵儿忍不住惊叹出声。
因为她看到柴夫打扮的三叔竟然牵着一个漂亮姐姐的手。
灵儿随意地拍打着自己手上的灰土,小跑着来到两人面前,雀跃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美好的事物,人人都渴望着去接近,去追求。
尤其是纯朴的孩子,他们对美好事物的憧憬,往往会超乎你的想象。
韩露鸳笑着地迎了上去,她蹲下身柔声道:“灵儿,你也很漂亮。”
灵儿欣喜于眼前的漂亮姐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但她更欢畅于眼前的漂亮姐姐竟然夸自己漂亮。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真的吗?”
别人从来都是夸她可爱,眼前的如仙姐姐还是第一个夸她漂亮的人。
“当然啦。”韩露鸳擦拭着灵儿脸庞上的一抹灰土。
灵儿顿时笑得心花怒放。
“姐姐,快进来坐。”灵儿当即拉着韩露鸳的胳膊朝里屋走去。
谁也没有去理会魏尘。
魏尘背着柴火,拎着麻袋,无语地瞪着眼睛,他现在是一个被遗忘了的人……
魏尘立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是莞尔一笑。
他卸下柴火,将麻袋搁在了桌上,便回自己的房间清洗换衣去了。
“小鸳姐姐,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看?”灵儿正在试着魏尘给她带回来的新衣服。
韩露鸳眉头轻皱地打量着:“衣服有些大了,等灵儿长些个子穿上会更合适。”
“好。”灵儿笑着点了点头。
“那这件呢?”灵儿又换上了一件新的红绸衫。
红绸衫不仅大小合适,鲜艳的颜色也显得格外喜庆。
韩露鸳眼前一亮,心中对那茶馆掌柜的眼光不由赞许起来。
“灵儿穿上这身衣服更漂亮了。”韩露鸳替灵儿整理了一下领口,口中赞道。
兴许只有同性之间才能了解对方喜欢听什么样的赞许,尤其韩露鸳还是从灵儿这个年龄段过来的人。
当然,韩露鸳的赞美绝对没有掺杂任何的敷衍与虚假,因为灵儿穿上这身红绸衫真的很漂亮。
或许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并不贴切。
可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单从欣赏的角度去看,灵儿的确算是个小美人儿。
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孩童独有的粉红。
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明眸善睐的瞳孔。
瘦下来的小脸白嫩而红润。
此时一袭鲜红绸衫更是将灵儿的清纯秀气衬托得淋漓尽致。
“呵,当真是稀客啊。”一道戏谑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风行客拖着一条残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风师兄。”韩露鸳闻言转身笑道。
“瘸子叔叔,”灵儿也雀跃地喊道,“你快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韩露鸳听到灵儿对风行客的称呼不禁莞尔。
这辈分当真是混乱啊。
可她转念又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风师兄与月兮姐也是这般宠溺自己。
只可惜……
韩露鸳的眼眸深处不由流露出一丝黯然。
“嗯,不错,真可爱。”风行客打量着灵儿笑道。
男人果然是不懂女人的,即便是小女孩,他们也不懂。
灵儿听到风行客的赞许,却是不满地嘟起了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