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赛仙同安观德坐一排,她坐里边,安观德坐靠过道的外边;何阖坐安观德的对面,范思仁则坐里边。
听安观德这么一说,季赛仙旋即卸下包袱,整个人倒在后座的车垫上,轻声道:“我怕的不是恶战。”
安观德随即附和,道:“我懂你的意思。”
“啥意思啊?我就不懂。”无知者范思仁倒是理直气壮得一比。
何阖则往前倾,整个人倒在车桌上,肉体看似疲累得很,可精神上却又在回答范思仁方才的疑惑:“意思就是往后我……我们要面对的除了精神上的压力与挑战,恐……恐怕还有人身安全的威胁。”
范思仁着实感到讶异:“怎么会?刚才那个人看起来明显就没有攻击性啊。”
“倘若他藏匿了凶器呢?”何阖接着解释,“俗话说,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对方表面只是起到掩饰作用,而真正的目……目的是为了刺杀他人以报复社会呢?”
范思仁欲要继续问下去,却被安观德给打断了,接过话语权,发言道:“总之,这个职业很危险,我当时还以为安观德命我出来作甚,原来是为了应付这等局面。”
“啊嘞?你不就是安观德吗?”范思仁又一次感到讶异。
“这是他的租客之一,安学才。”季赛仙十分冷静地说道,可是对于何、范二人而言却是感到无比的震惊,两人同时对此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租客,也就是所谓分裂出来的人格咯?!
“这两个是新来的?”安学才问。
季赛仙淡定自若地点头:“嗯。”
“人格是可以随便召唤出来的吗?”范思仁对此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议,看他捂着嘴巴,那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仿佛是用尽力气在诉说着三个字,即“我不信”。
“我想,通常情况下应……应该不能随便召唤出来。但特殊情况下就可以,毕竟次人格的形成就是为……为了让主人格逃避一些东西。”何阖说道。
“你这话要是让安赢听到了,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因为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唤作‘次人格’。”安学才先是瞪了一眼何阖,然后像是泄气那样瘫在坐垫上,语气温柔道,“但我还好,至少不会动粗……不过听到了还是会不太舒服。”
“对不起。”何阖想都没想,直接道歉。
“没关系。”安学才欣然接受。
之后何阖回想了一下,觉得安观德的这个“租客”还是蛮有礼貌的,给人的感觉不愧是思想独立的贵族公子。至于他说的那个安赢,所指代的应该是安观德的另一“租客”吧,只不过听上去,像是拥有与安学才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我不能出来太久,不然他很难再出来。”安学才如此说道。
何阖晓得安学才这一番话的意思,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在课堂上百无聊赖,遂用诺基亚上网,且很是好奇地查阅过线上百科,多少了解一些病理学,尤其是神经科方面的。而此前安观德的病症之所以让何阖感到震惊,是因为他连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当年被其视若珍宝的课外知识如今居然会在现实当中,且就在他的身边,被他遇见。
如果次人格跑出来且占用身体太久的话,主人格是很难再出来重操身体的主导权的,客观原因是大脑表皮层对于主体记忆的分类过于精细,如若大脑表皮层,尤其是海马体的记忆处在有关次人格的部分过久,就会丧失对主体记忆的检索功能,一旦检索功能失灵,那么主体记忆就会变成一团浆糊,且无法进行区分,如此一来,大脑只能被动(默认)选择切换至次人格从而减少切换至主人格的时候所造成的功能性损伤。
而相关的主观原因有两点,其一是次人格有意识地占据身体,且对主人格的意识进行强烈的干预措施。对此,何阖摇头,心想依安学才刚才的表现来看,不可能是这个原因,他的性格特征并没有强烈的占有欲,倒是那个“安赢”有可能会这么做。
其二是主人格有意识地拒绝恢复身体的主导权,或无意识地接受恢复身体的主导权,反正就是主人格的问题。这点在何阖看来也不大可能,要不然安观德之前那么努力地接受治疗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因为想要成为身体的唯一主人。
何阖想到这里,对面的安学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搞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季赛仙关切道。
“我刚才利用那个当事人欠别人钱一事予以反击,发现欠款方已经寻找他一年多了,而他欠人家钱已经有整整四年的时间。”安学才说,“后来我去查了一下,欠款方是在借款后的第三年才找上门来,然而咱家的民法规定如若在法定申诉期间内未能进行催款或列据之行为,法院则不支持欠款方进行申诉,而这个法定申诉期间的上限是两年。”
“啊?那欠款方岂不是很惨?”难得范思仁这次不需要过问他人,靠自己的理解听懂了,遂提问道。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欠款方与那位当事人之间的借贷关系很不明确,证明借贷关系的证据很不充分,故就算打官司,欠款方亦必输无疑。”安学才一边说,一边露出很是遗憾且对某些事情感到悲哀的神情。
“欠款方可能是那位当事人的至亲吧,要么利用急用的藉口硬是略过了最重要的立字据为证,要么凭借双方于当时尚不错的情感纽带,把借贷当做人情以处理。”季赛仙依旧镇定自若,以发表她个人的主观意见,“虽说咱家已经基本脱离了人情社会,但尚有些‘余孽’用人情世故来衡量事物的价值。”
安学才打开手掌,撑住眉骨两侧,揉了一揉,再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是那个当事人到底还是怕了。”
“历史好的人不一定精通司法。”何阖正视着安学才,说道。安学才同样正视着何阖,闭着眼,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何阖的说法。
“对!并不是所有的法盲都是文盲。”范思仁见状,也插嘴,发表意见,道,“其实吧,在某个领域系大神,但在另一个领域是小白的人多了去了。”
“,等一下!”这时,季赛仙掏出尚在震动的手机,惊道,“有新情况!你们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收到消息。”
其余人纷纷掏出手机,唤醒屏幕,只见“拍拖大师”app上有个消息提醒的红点。点进去一看,总共有两条简讯,一条是任务完成的恭贺函,另一条则是任务请示。
范思仁惊呼出声:“第二封委托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