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继续……”
安观德此刻已然化身成大杀四方的首领,纵然用十匹马、二十头牛都拉不到谈判桌上了。爱与正义?和平?去他马的爱与正义!去他马的和平!
“你现如今是不是在鸿空的一家研究所上班?你是不是卒业于崖州仁雅中学?你是不是在三年前向一个国中同学借了五十万元?”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大叔再也兜不住内心的真实感受,悉数表现出来。
“呵,我还知道你就是为了躲债而特地去的鸿空,你信不信我把有关于你的所有信息,包括你现在的常住地址,皆以简讯的方式发到你的那个国中同学的手机上,看他会不会去追债?”安观德虽在语气上比宋江还霸气,但表面仍旧书生意气风发。
“你、你踏马的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此时此刻的大叔相当于浑身赤裸地暴露在安观德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哟!还知道隐私被人侵犯了呢?那你咋不晓得你这般扰乱秩序的性质其实与侵犯他人无异呢?既然你不在乎自己侵犯他人,那反过来,他人侵犯你也是理所应当才对啊!你得清楚一点,从始至终,你就没离开过人类社会,哪怕半步。只要你尚处在这个秩序里头,所谓的道德、法律就能够把你给约束得死死的,而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抑或它们到底是不是真实的,都无关紧要。”
说完,安观德呼了口气,再次侧头凝视着大叔,只见大叔缓缓低下头,一脸了粑粑的神情,即使从侧面看去亦一览无余,这是每个战败的高玩都会做的表情,堪称标配。然而,不到三秒,大叔的嘴角却以不可思议的弧度上扬着,并伴随一连串嘻嘻哈哈的闷响从大叔的嘴巴里憋出来……难道大叔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或挫败,疯了?!
“叮铃铃”
这时,头顶上方即车厢的天花板响起一阵铃声,安观德立即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尊敬的各位乘客,gk145号高铁列车已抵达高丰西站……”
车厢内开始人头攒动。大叔起身,双手插着口袋,看似很拉风,实则违和至极。安观德也跟着起身,笔直地站在过道口,似乎并不太想让大叔出去。但这说不过去,如若是要尽快达到目的以完成任务,放大叔走不是最正确的决定吗?难道说,安观德是想试探大叔?
“呵,车停了,我该下车了,这个位子就留给丫头片子吧。”大叔恍若化身圣人一般,说道。
紧接着,他硬是往安观德的身边挤,安观德倒也没那么不识趣,坐了下来,供大叔通过。
大叔来到过道,整了整衣领,正要往外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手扶着安观德所坐的座位后垫,将身子压低,凑近安观德的耳畔,问道:“我已经让座了,你就没必要将我的隐私给披露出去了吧?”
安观德只望了一眼大叔,便将视线挪至窗外,嗤笑一声,“怎么?你还在怕啊?”
“嘁,谅你也不敢。”大叔的手指在后垫上律动着,“你对我的隐私了如指掌,但却没想到我会在这一站下车吧?或许你早已知晓,因为你连我的出生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听罢,安观德转过头去,盯着大叔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此刻正燃烧着熊熊大火,那是对无耻之徒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愤怒的体现。
“如此说来,我还是赢了。因为你跟我不一样,你根本就不敢僭越所谓规矩,你始终相信所谓真理与价值,你所有的制胜筹码在我看来皆不过是空心的炮弹,只是微不足道的威胁罢了。”大叔说,“在我看来,你与他们那钟意置喙的家畜并无二致。”
“不,你错了。你根本就不是虚无主义者,更不是犬儒主义者。”就在大叔说完欲要挺身离开之际,安观德站了起来,一手扳住大叔的肩膀,另一只手同样整理了一下衣领,不紧不慢,道,“你若真的认为这个世界是荒诞的,那么你同时也会认为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你只是存在着,仅此而已。然而,你却不惜一切代价反抗这个世界,反抗社会秩序,甚至,反抗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只是存在着。真正的虚无主义者不会这么做,真正的犬儒主义者更不会这么做。你只是不相信事实,相反,我们这种相信了的人,就不会有这种矛盾,也就不会产生烦恼。”
“承认吧,你只是一个幼稚的、需要变相扮演英雄的幻想主义者,曾先生。”
说完,安观德撞开大叔的肩膀,随着人流往车厢外走去。
经过俩回合的较量,安观德算是赢得比较没有争议。但对手的强劲还是让他始料未及。
尚未走到a4车厢,只是在衔接过道上,安观德就与季赛仙他们碰了面,当事人走在前头。
“,那人下车了耶。”大老远就听见范思仁的叫唤了。
“想必那个大叔已经下车了,你现在可以坐回去了。”安观德对当事人温柔以待。
当事人女生露出笑容,朝安观德点了点头,并说了声“谢谢”,便往属于她的车厢与位子踱去。
大伙儿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终消失在视野所不及的车厢尽头,皆舒了口气,心想这第一份委托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
范思仁禁不住唤醒手机屏幕,一看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
虽然距离出发,到上车,再到如今下车,只过了短短两个小时,但给何、范他们二人的感觉就像是过了整整两个世纪那样漫长。
“虽说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他所占的那个位子,但……但总感觉他是到站了才让出来的,没有给他充分的教训。”何阖一语点醒梦中人。
季赛仙则拍了拍安观德的肩膀,露出一副欣慰的神情,问道:“具体怎么样?”
怎知安观德叹了口气,走进车厢,穿过一个又一个欲要下车的乘客,待全体人员皆坐回当初购买的车座上,安观德这才开口:“第一个公测目标就这么难对付,看来未来我们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