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杨和万山红听着滋滋的烧烤声,辩论着弱肉强食、残忍与慈悲的话题......
直到羊腿飘香,两个人的喉头嚅动,辩论才告一段落。
王杨取下一只羊腿开始片肉,他片下第一片肉,放在摊开的盐纸包上。
万山红急忙拿起另一把刀子,扎起肉片,蘸点盐。
急不可耐地放进嘴里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嚷嚷:“香,真香!”
王杨忍不住喷笑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刚才还老虎戴佛珠假充善人,这会咋了?”
万山红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再吃两块。”
“这就是女人的慈悲逻辑......”王杨哂笑着摇头。
万山红不理会王杨的嘲讽,急忙又塞进嘴里一片肉嚼着。
再给王杨扎一片递到嘴边,王杨伸嘴接住嚼着,继续片肉。
万山红把一瓶凤城白酒打开,对着瓶子,喝了一口。
又递到王杨嘴上,喂他喝了一口笑道:“这回该没有牢骚了吧?”
王杨摇头。万山红凝视着他,笑容可掬地问:“哥们,采到你的彩云了吗?”
王杨仰望万里晴空,想到梅笑红,喃喃:“好象是采到了。但觉得随时会飘散。
或者一开始我就错了。彩云不是锦绣,怎么可能牢牢抓住......”
万山红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哆嗦着呢喃:“因此,你在《雪却输梅一段香》里,
流露出无奈的绝望,是吗?那简直是绝唱!那么凄美,让人为之心碎......”
王杨却不由地一愣,摇头苦笑道:“我确实没有觉得......想不到让你看出来了。
真不愧是知心的铁哥们。好了,山红,咱不说这些让人无力把握的东西了。
说了伤感。咱们今儿个出来是找快乐的,说些快乐的事吧。”
万山红目不转睛地盯住王杨,强笑道:“你既然不愿意讲心里话,那就算了。
哥们本来是想帮......”
万山红将‘想帮你抚平伤口’这句话咽下,改口为:
“想帮你打抱不平,拍拍你的马屁,却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真没劲。”
“这可不像哥们了,像怨妇......”王杨脱口而出,急忙捂住嘴,讪笑。
“怨妇怎么了?我就不能当怨......”骄傲让满江红无法将心里话坦露。
她急忙改口说:“你才是怨妇。我们单位很多小姑娘看了你的两篇大作。
都在到处查寻你这个怨妇,想用娇嫩的情怀,来抚慰你这个绝望的怨妇。”
“哥们,不带这样糟蹋人的。几年大学是怎么上的?虽说是工农兵大学生......
好的没学多少,嘴巴却磨砺成刀子了。我投降!”王杨急忙高举免战牌。
“这就交枪了?这可不是你王政委的的铮铮风骨!”万山红翻白眼。
王杨忍俊不禁:“这也不是哥们你的风范,跟林黛玉似的。”
俩人逗起嘴,仿佛又回到十七岁。一直欢乐到傍晚,尽欢而返。
市委招待所里,万江帆同宋财宝等人,正在焦急地等待。
王杨同满江红一进门,万江帆便跳起来,急切地说:
“你们可回来了。姐,刚才家里阿姨来电话说,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怎么搞的,严重不严重?”万山红打断万江帆的话,慌忙问。
万江帆摇头道:“不知道。阿姨说,送医院了。咱们得赶紧赶回去。”
万山红姐弟匆匆忙忙走了。王杨目送着sh牌小轿车渐渐远去,心里空落落。
一边的宋财宝叹息一声说:“走,杨子,吃饭去。”
王杨兴致索然地摇头:“吃了一天的烤羊肉,明天都不用吃饭了。你去吃吧。”
宋财宝意兴阑珊地摇头说:“那我也不吃了。吃不下。没事咱们去个地方,咋样?”
“去哪?”王杨无精打采地问。宋财宝却卖关子道:“到地方就知道了。”
宋财宝去招待所小卖部买了一瓶酒,骑上自行车,带头前行。
宋财宝将王杨带到荒野里,在一片戈壁滩上停下。
北风呼啸,吹的王杨都有些站不住。他大声问:“这是啥地方?”
宋财宝将王杨扯到一个避风的凹地坐下,打开酒,递给王杨。
王杨喝了一大口,凉的浑身打颤,哆嗦着又问:“宋哥,这是啥地方?”
宋财宝拿过去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递还给王杨。拿出墨菊烟来,点着两支。
递给王杨一支,自己大口吸烟,指着眼前的戈壁滩大声说:“这就是咱们的厂地!”
王杨吸口烟,猛喝一口酒,将酒递给宋财宝,欲言又止。
宋财宝喝口酒,大声叫喊:“这就是咱们没出娘胎,就要死掉的厂区!
方圆五里都归咱们使用。地方大的足足可以建成一座工业小城......”
宋财宝意味深长地咽下下面的话,喝一大口酒,大口吸烟。
王杨知道宋财宝咽下的是什么话,却不知道如何接话。
叹息一声,转变话题问道:“部队那边的事怎么样,还顺利吧?”
宋财宝喝了一口酒,把酒瓶子递给王杨,兴奋起来:“顺利!师长亲自接待......
就等着打款签合同。杨子,你那个小舅子,真是一个人物......”
王杨慌忙阻止道:“宋哥,打住。这可不能开玩笑。”
“开玩笑?怎么开玩笑了?万江帆不就是你小舅子吗?”宋财宝迷惑不解地问。
王杨连连摇头。宋财宝侧脸盯住王杨,看了一眼,摇摇头说:
“好,不开玩笑。可他们是何方神圣,你能不能告诉我?”
王杨忍不住苦笑道:“我的宋哥哎,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咱省委领导,有几个姓万的?那个师长给他爸当过警卫员,能不拿他当回事?”
“是他们......”宋财宝陡然吸了一口凉气,愣了愣神,摇头嘀咕:
“闹球了半天,是他的公子小姐。怪不得......是高了点......”
王杨喝了一口酒,把酒瓶子递给宋财宝,叹息一声说:“岂止是高了点?!
多少年前,当我和万山红还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的时侯。
我就对她说过,她是比珠穆朗玛峰,低不了多少的高峰。
凭咱们,想攀登,不摔死,也得落下个冻掉手脚的残废。或者干脆被雪崩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