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天轻轻推开精雕镂空的朱红色木门,一缕月色入户,将空荡的屋子照得有些明亮。
入目处是一张硬木书案,后面立了一个空荡荡的书架,四个座椅分开列在两旁,摆放得简单明了,虽然已经久未住人,但是令狐天觉得屋子里似乎依稀可以闻见一缕幽香,依旧是那么悠远,那么熟悉!
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仅仅站在这里似乎就可以在脑中浮现黄月如站在案前作画赋诗的情景。
尽管知道黄月如和胡伯已经接到家中急信匆匆赶回去了,令狐天依然还是缓步走入。
这次从残存意念中接收了所有的记忆后,令狐天忽然发现或许黄月如的父亲或许并不是一个富商那么简单。
记忆中的胡伯也不像是个管家,自初到狼孟县,在住进南城客栈的当晚,胡伯就径直找到他将狼孟县的情况大致讲解了一番,那时的前身才知这狼孟县处境是如何的危难。
由于天降奇祸,导致良田枯寂,近几年几乎颗粒无收,更是由于前任县令横征暴敛,早以民怨沸腾。甚至已有不少壮丁舍弃家乡良田,落草为寇。但是田地却是去年秋季丈量,朝廷再来收取赋税时,定要以那个为准,以狼孟县的近况是无论如何也收集不起来的。
胡伯见前身神色沉郁,知他也无解决的办法,便开门见山地给了他一个很难接受的协议。
入赘到京城黄家!
那时,任是他诗词歌赋才冠京华,风骨傲如凌寒孤梅也顿觉左右为难!
因为胡伯当时如是说,我家小姐心仪令狐公子,愿与公子结秦晋之好,老爷知晓后也有意招公子入赘,你若是同意,不但可以解决赋税的问题,老爷必会倾黄府全力支持你发展狼孟县。
如此就是两全其美,既可安养这一地百姓做个好父母官,又可解决一方难题报答陛下天恩,令狐公子你以为何如?
这搁在现代人身上本是一件好事,不过,这在古代就是一件令男人耻辱的事情,而且以他状元之尊入赘到一个商户家,礼法都不合。
但是狼孟县的困境容不得他有其他想法,一方面是皇恩难负,另外一方面则是礼法不可违,前身竟然思虑过度,一口气没上来,病了!
“这样的管家可不是普通的管家!”令狐天此时思起来都觉得有些骇人听闻,先不说一个商户能否随手拿出几十万两白银,单单是那份情报收集能力,甚至是轻易可以觉得如此大事,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从记忆中所知的黄月如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可谓是嗜书如狂,爱文入魔!
仅仅是因为两句好诗便千里相随,这份执着是少有的,沿途二人诗歌清谈,妙语连珠,自然是互有些好感的,但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令狐天摇摇头将脑中的想法除去,走到案前,上面有一张白箴,用镇纸压着。
轻轻取过,映着月光,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正是黄月如的箴花小楷。
“令狐公子,见字如晤,家逢急变,月如不得不归,一片芳心盼君来!”
……
清晨,后衙书房。
令狐天坐在太师椅上,看见师爷满面风尘地走进来,放下手中的书,然后问道:“师爷!让你去查看的怎么样了?”
师爷连日奔波已露出疲态,听见令狐天问话,打起精神兴奋地道:“大人让我发的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暗中散布出去的人已留意到狼孟县附近不断有江湖人云集,看来还是白小姐有法子!”
令狐天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师爷对狼孟县的苦心是有目共睹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个想法,却是丝毫不露声色。
白云山庄的号召力他当然不会怀疑,只是关注一下才放心,反倒是栖霞谷的建设到底怎么样了才是最主要的。
于是又期待地问道:“我让你们建的茶苑都竣工了?”
师爷道:“回大人,属下请的工匠都是附近最好的,工钱也是最高的,再加上提前完工有奖励,今天连最后一间也建好了!”
令狐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原本居住在栖霞谷的村民都安置好了?”
师爷道:“属下不但另外找地方为他们置办了房屋田产,还补助了银钱,所有的村民得知是要在当地降临神迹都喜不自胜,自觉服从官差的安排。”
“恩,这就好!”令狐天真怕他们不理会村民的意愿,闹出什么强拆,强迁之类的悲剧,“你先下去好好休息,然后让马汉去请几十个手艺好的石匠!”
“是,大人!”师爷如释重负地离去。
“你真要在石壁上刻这几个字?”白清柔疑惑不已,觉得这四个字既不雅观,也不富有诗意。
“这就是你的不懂了!”令狐天轻轻摇摇头,先前请白清柔帮忙时,已经将计划和盘托出,甚至是比向师爷介绍的更为详细。
所以白清柔才敢放心地动用白云山庄的渠道宣扬出去,可以说原本是没有栖霞谷的。
只是茶山小村的一个无名山谷,这完全是令狐天想要打造一个品牌文化。
“茅山的毛尖,西湖的龙井,武夷山的大红袍,那个不是极具文化气息的?”令狐天解释道:“真要比品位,比高端,我们是比不过的。”
“那怎么办?”白清柔微微皱起眉头,到底是白云山庄也出面牵头的,要是办得差了,可不仅仅是令狐天和狼孟县的名声扫地,少不得连白云山庄也没有面上无光。
“所以我们将档次降低,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就显示出你的茶国这四个字的优势了!”
“你的茶国,你的茶国。”白清柔轻声念叨了两声,倒是觉得有些奇特。
“讲究的就是一个雅俗共赏,我要他在文人眼中它是茶之都,在茶艺爱好者眼中它是茶之圣地。”令狐天眼中闪着光亮,侃侃而谈。
“在江湖人眼中它就是茶之江湖!”
“简称茶壶?”白清柔跟着念一遍,念到这句时,忽然噗呲一笑。
“对!就是茶壶!”白清柔本是随意调侃,没想到令狐天却是大点其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他们是一群到头舔血的汉子,本就将脑袋别裤腰带上,还要要求什么文雅呢,渴了就要喝茶,喝茶只是为了解渴,图一个痛快而已!”
白清柔怔怔地望着令狐天思考起他刚才说的话,这次茶道会或许很不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