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世界都是如此,身份对应着待遇。虽然令狐天实在不想将参加茶道会的人区别对待,但是世情如此。
站在渡口已经三个时辰了,预计的船只还没有到来。令狐天率众在此等人,大都是些官二代,其中甚至包括一个侍郎的公子,曾经也是和他同榜的进士,算得上同窗,所以请帖也给他发了一封。
本来是说是早上的船,不过此时已经过了晌午了,四月的天已经有些炎热了,更何况这里又没有遮阳之处,但真是活受罪!
“大人,我们何必看他们脸色行事?”马汉看着大人被晒得满头大汗,心中不忍在一旁劝道。
其实不光是马汉,其余衙差心中也都有怨言,他们可是没有经历过官场磨练的人,在他们心中就是令狐大人最大,敢让令狐大人受委屈,就是和他们过不去。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下游跑过来,正是小结巴,他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大声嚷道:“来,来了!大大人,他,他们,来了!”
令狐天眉头微微一皱,明明是早上的船,午时才到,而且避开码头,另外寻一处险滩靠岸,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看来这位同窗心怀叵测啊!
看着面前面怀期待的小三子,令狐天忽然展颜一笑:“小三儿啊,大人我今天安排你一个重任接不接?”
师爷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大人,还是叫王驿丞过来接待吧?”
令狐天闻言哈哈大笑地道:“哈哈!大人我对小三子有信心!”
其实在心里暗道,所谓君子报仇不隔夜,你们做客人的让我在这里久等,我这做主人的就慢待!
心里这么想,令狐天却作出一副和颜悦色地道:“小三子,你不会辜负大人我的期望吧?”
“当,当,当然!”小三子跑到近前心情激动地说道,连结巴都更厉害了,这可是大人第一次委派给他重任,当然要尽力做好。
“那还不快去?”令狐天指着那团小黑点示意道。
“是,是,是,大,大,大人!”小三子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看得师爷摇头不止。
师爷有些担忧地望着令狐天道:“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令狐天知道师爷要说什么,挥挥手手示意他先不必说:“打住!不该说的,就不要说吧,师爷我们看戏就行!”
师爷叹息地摇摇头,为官者确实不宜树敌过多啊,奈何大人实在傲骨太盛,看来以后还需多多劝谏,刚则易折啊!
令狐天却是运起法眼天赋看着那艘华丽的大船在险滩处靠岸,想看看来人怎么表演。
大船利用重锚紧急靠岸后,马上有随从搬来一个木梯,然后搁在船舷上,然后走出来一群贵公子,当先一人,月白长袍,手执一柄折扇,身量极高,长得也是丰神俊朗。
那正是令狐天的同窗,吏部侍郎的公子,林亦思,迈着八字步,一步三摇,在众人的拱卫下嘴角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当真是顾盼生姿。
林亦思不是第一次来江南了,但是这却是他最舒心的一次江南之旅,由于靠上了宰相大人这棵大树,父亲在月前已经升职为吏部侍郎,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轻!
林亦思边走边在心中叫道:令狐天啊令狐天你既然要开什么会,我这同窗岂有不来之理?我可是想看看你那将脖子仰到天上去的样子呢,也不知在这穷旮旯里待这么久了,可还傲得起来?今天让你在烈日底下小晒一上午,只是小小的见面礼而已!稍后本公子一定奉上超级大礼!
不过他没有得意多久,面色就有些难看起来,因为他发现令狐天派来迎接的人竟然是一个结巴!
问他一句要回答半天,但你又不好责怪他,伸手不打笑面人嘛,这小哑巴笑起来还真有趣儿!
当然林大公子不会和下人一般见识,不耐烦地让张师爷去交涉,和狗一样的下人生气有损他的身份。
要计较也应该找他的主子,上次听人说狼孟县遭了大难,如今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莫非我那同窗竟是已到无人可用的地步了?
林亦思记起托人打听的情况,心中不由暗乐,这狼孟县知县,还是他的父亲亲手安排的呢,谁让他好好的翰林院不进,偏偏要去得罪宰相大人!
和小三子纠缠一番后,林大公子带领着一众人向着这边走来,虽然表面上没有生气,但是却都在心里压了一团火气。
林亦思指着晒得汗流浃背的令狐天哈哈大笑道:“咦!这不是当初大名鼎鼎的状元郎么?”然后阴阳怪气地道:“怎么在太阳底下受苦,也不找个地方歇歇。”
然后转过身向着身后的公子哥们解释道:“这位状元郎真是好大的派头,连宰相大人的面子也不给,不知如今可还硬气的起来?”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身后的公子哥们都或者是京官的公子,或者江南一地亲侍郎派系,闻言都跟着笑将起来。
当初的令狐天可是皇上御笔亲点的文状元,算得上执天下才子牛耳,见了官都是不跪的。
如今么?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令而已,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在大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怎可与他侍郎的公子相比?
大晋的吏部侍郎可是正三品的高官,吏部副长官,主管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等于是直接捏住了令狐天的命脉。所以林亦思站在令狐天的面前才会笑得理直气壮。
面对林大公子的冷嘲热讽,令狐天却是笑而不语,忽然指着一条路过的狗问道:“是狼是狗?”
在场的众人闻言都有些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令狐天会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语,不由在心中思忖:这莫非是当地流行的问候语,和今天你吃了吗一个意思?
却没有人想到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敢对侍郎大人的公子不敬。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林亦思却是面色微微一变,他可是听出其中含义了:“侍郎是狗!”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骂我爹是狗,顿时面色发白就要问他的罪,他身旁的一个青衣文士却是及时阻止了他,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林亦思冷静下来也明白,令狐天说的是谐音,所以这根本就抓不住他的什么把柄,直接发火反倒是落了下乘,但是该怎么回应?心中不由发起愁来。
那青衣文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林亦然听得眼睛一亮,面露得色地道:“上竖是狗,在下是狼!”
这其实应对的算是不错,由于狼和狗长得极为相似,民间分辨的一个标准就是“尾巴下垂为狼,上竖就是狗。”
令狐天面露异色,那林亦思的随从倒有几分意思,这显然是装着没有听懂自己隐含的意思,顺着字面意思解答。
不过令狐天有这么便宜就放过他么?当然不会!
只见他突然暴怒:“好你个林亦思,以前一同进学时就觉得你不思上进,整日与邪徒为伍,今日你果然露出了狼子野心!”
不但跟着林亦思来的公子哥们都有些发愣,就连令狐天带来的手下也都面色急变。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事先谈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火?
“令狐天,不要以为你当了个什么破知县,本公子就会怕你,你竟敢血口喷人,当心本公子到吏部参你一本!”
令狐天也不示弱:“哈哈!你不要仗着你老爹是吏部侍郎就敢在本县面前放肆,竟然敢肆意辱骂朝廷命官!”
林亦思还要再辨,他身旁的文士却是悄悄拉了他一把低声说了几句,听得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果然,令狐天向着众人解释道:“这林侍郎家的公子真是好威风,好霸气,竟然当着大家伙的面辱骂尚书大人是狗,这可是大家有耳共闻的,本县这就要参他一本,你们可都是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