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死了,死得很不情愿,一旁的陈敬济叹息着:大师兄不是号称武功高强?怎么一个回合就被搁倒。
镖师纷纷掏出武器,怒气冲冲的面对着一脸不在乎的郝思文,仿佛有一声号令,所以的人都会冲上去厮杀。
怒视的行为有,最先领头动手的人却没有,大家都明白一个血淋淋的现实:镖局的人是民,郝思文是官。
民与官动手是要造反吗?
敢于造反的人都不是一般的战士,世上能领头作乱的人不多。
沉默的人们没有言语,压抑的气息等待着点燃第一把火的人。
陈敬济发现有镖师向他投来蛊惑怂恿的目光,好像希望他趁机取得大家的好感,率领镖师们有所作为。
他能那么做吗?
可以,但他不会去做没有头脑的领头羊,先不说这十几号镖师与百十名城卒的对垒有没有胜算,即便他单独与郝思文交手,他的俩下子能否成功是个未知数,在场的本事肯定都不如死去的卢俊义。
以卵击石的傻事谁愿意尝试就去,博得镖师的好感得到实惠太少。
冒险没有代价非平常人能做!
“把他就地埋了。”郝思文对城卒甲吩咐道,“念在昔日一锭银子援手的恩情上,我晚上会烧点纸钱。”
这又是银子引起的血案?
陈敬济在静静的观察,郝思文提及宋江让他生出警觉之心,一个投身在岳鹏举旗下的人鼓动他人行事,其中有多大的能耐说不好,岳鹏举又扮演什么角色?
他瞅了瞅时迁,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常,显然也是没想到郝思文会对卢俊义发难,刚才好好的基友,咋说翻脸就翻脸的不认人?
树倒猢狲散,没有总镖头的镖局就是群龙无首,造反不行就地解散。
有第一个丢弃武器的人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武器不要了镖师的活儿也不要了,有转身离开的就有跟随离开的。
郝思文没有为难谁的意思,他也慢悠悠的走了,丝毫不怕有谁背后放冷箭。
放冷箭也需要勇气!
“公子,咱们也该上路了。”牛皋牵过两匹马道。
马背上有干粮与水袋,牛皋的身后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里面收拾了许多干货。
陈敬济点头同意,他与卢俊义本就是萍水相逢,有关系仅仅是一点香火,周桐从没有承认过与他有师徒的关系,他与卢俊义套近乎只是为了安全。
卢俊义即便是能人也是活着的时候,此时变为一具尸体除了旁人感叹几句,就没有别的了。
人死如灭灯,灯都灭了,再有什么故事也与死人没有瓜葛。
陈敬济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是个讲究实际的人,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做他自己,谁也不会改变他的原则。
一同上路的人只有牛皋作陪,时迁选择放弃前行,虽然他没有说理由,但陈敬济知道他是害怕了,明知五方城有麻烦还去,不是飞蛾扑火吗?
陈敬济也不想做飞蛾,他也想退一步等以后再去,但想归想做还要做,去五方城势在必行,钦宗赵恒的存在是他的心腹大患,不尽快解决会断送他的龙椅宝座。
他不甘心重新变为普通人,从底层一点点打拼需要激情与机遇,他的年龄奔向而立之年,能燃烧的激情也越来越少。
成大事的人不能遇事胆怯!
牛皋不是一个好同伴,他不会照顾人,唯一的优点是能侃,让人行走时不觉得寂寞和烦恼。
再到五方城时,陈敬济有些紧张,他这是让郝思文的话闹的。
五方城还是老样子,城内不繁华也不清净,街上有匆匆走动的忙人,还有不紧不慢的闲人。
徽钦二宗住的地方不用特意打听,随便向街上的生意店铺询问,都能给出答案:城中最豪华的庭院。
赵佶没有变化,还是迷茫的老样子,他的疯癫在与女人单独相处,伺候他的女人不再是如花,更换一个又一个。
陈敬济与赵佶没有什么可说的,感激、抱怨、关心都没有用,对方一副傻乎乎的笑容只让人感觉心凉。
赵恒住的房间外有士兵看守,钦宗没有疯,他活得比赵佶好,有规律的生活着,心情并没有因为被俘而变坏。
士兵不好说话,但陈敬济却有方法解决,他只是掏了些碎银子递上去,便大模大样的走进房间。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在中原好用,在北疆同样通用。
“来了?”赵恒穿着黄色的袍子,他站在案几前,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正在临摹前朝文人的书画。
“画的不错!”陈敬济言不由衷的夸奖道,他不懂画作的好坏,但夸奖对方却是交流的最佳开始。
“路上累吧?”赵恒放下毛笔,他抬头看着陈敬济说,“听说你坐上我的宝座,那把椅子硬吗?”
椅子都是硬的,不管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龙椅宝座的硬度不在于材料,而在权力执行的能力。
陈敬济明白对方的暗指,太祖匡胤定的国策重文轻武,天子说话不好用,做什么都要看文官的脸色。
他推广开放口岸边关没有两颗人头,也一定会被重重力量阻碍,文官们要是联合不带他玩,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坐龙椅宝座不容易,过于强硬会变成光杆司令,怎么平衡部下才是做天子要掌握的技能。
“什么时候能接我回去?”赵恒淡淡的说:“赵嘉明是不是死了?”
“嗯。”陈敬济点了点头。
“他早该死!”
“哦。”
“我回去只想静静的生活。”赵恒顿了顿说:“那把椅子已经是你在坐,我回中原不会与你争。”
陈敬济不相信钦宗的话,平静的生活在哪里都可以,赵恒在五方城衣食无忧,除了自由自在不行外,做其他并没有人阻拦,这样的生活还不知足?
“我说的都是真的!”赵恒又重重的强调了一遍。
“韦娘娘与柔福帝姬好吗?”
“都挺好。”赵恒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你想过去看看她们?她们俩就住在那边。”
一个是义父的女人,另一个是义父的女儿,两个女人落入金人的地方是什么下场不用多想,绝对不可能像赵佶与赵恒这样轻松无比。
陈敬济走出赵恒的房间时没有承诺什么,他根本就不能让钦宗回中原,帝王宝座不能有任何风险。
他绕过前堂走进后院,看见一群女人正在洗衣服,衣服是前堂的两个男人的。
女人们的脸色苍白,失神的眼睛没有颜色,机械的动作与步伐是长期磨练而成,这些曾经养尊处优的人变成如此的模样,不能不说改造的力量很大。
“你要找谁?”一个金人婆娘大嗓门的问道,“陪睡只能是晚上。”
婆娘说话没有引起干活女人的骚动,麻木的人已经习惯眼前的日子。
还是用银钱铺路,婆娘的态度变得友好,她捏着嗓子故作温柔的说:“公子想要哪个女人?如果你不嫌小女,我也可以随时陪你。”
“韦娘娘与柔福帝姬在哪儿?”陈敬济自然知道此行的目标。
“切!”婆娘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她嘟囔着:“俩个身材干巴巴的,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要?”
征服有身份的女人有成就感,睡天子的女人能得到满足!
银钱当道能通顺,陈敬济虽然没有见到韦娘娘,却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看见赵佶的女儿柔福帝姬。
女人已经不像个人,她的眼神无光,软绵绵的身体盖着一条破洞的被子,屋内弥漫着男人喷射的味道。
“她快死了。”伺候柔福帝姬的丫鬟曾经是位宫女,她的长相被泥泞与脏灰掩盖,瘦小的身材弯曲着。
陈敬济不用问也知道柔福帝姬是怎么回事,越是有光环的女人进入金国就越没有好结果。
女人在这个时代不如货物,被俘的女人地位只会更低。
“她有什么心愿未了?”
“你能帮她!”宫女躬身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起身将一物递给陈敬济。
东西是块玉牌,正面刻有帝姬二字,这是赵佶赐给女儿的信物,能证明柔福公主的身份。
“公主想修一座小庙,里面除了三清外,还供奉她的寄托。”
三清庙是道家,柔福帝姬信仰修仙与因果,想必早认为此时的困苦一定是前世做虐所为。
“好,我一定满足她。”陈敬济收起玉牌向半昏半迷的柔福帝姬说。
“谢谢。”
说话的人是躺着的公主,她用最后的清醒来感谢人,传承她的精神就是完成心愿,这对公主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柔福帝姬死了,她带着满足离开小黑屋、五方城、金国、天下…
宫女没有落泪,她已经习惯生离死别,她将陈敬济送出五方城。
柔福帝姬的房间里竟然有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虽然洞内的空间不大,却能看出密道是一点点挖掘成。
“多谢公子。”宫女还要返回密道。
陈敬济伸手拉住她,“别回去了,那里不是好人住的地方,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吧!”
宫女愣了一下,她犹豫了片刻说:“谢谢公子抬爱,我不能走。”
“为什么?”
“那里是我的家。”宫女停顿了一下说,“如果公子能再帮我一个忙,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
“请说?”陈敬济回答道。
“帮我送一个人回中原。”
“谁?”
“柔福公主!”
谁?公主不是死了吗,要送死人的骨灰回去?
宫女在陈敬济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听得他大吃一惊,那个柔福帝姬竟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