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看着纸条上莫名其妙、这没头没脑的话,不明萧然是何用意,但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自己要离这个萧玉能有多远就有多远,相较于萧玉,兰芽这是个小小农女完全是毫无反抗之力,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瞬间被剁成肉靡那种。
从萧玉对会缪柱的行为来看,就知道此人小肚鸡肠,缁珠必较,可以肯定,若不是缪柱有个推算国运的使命在,缪柱不会如此简单的受辱。
如果知道自己也参与其中算计她,萧玉定会让自己死得很惨很惨。
将帕子撒下一条,用细细的碳条写道:“北萧兵将,估两千人,只见粮,未见草,每隔三日运粮,运粮营驻扎虎跃寺。”
想着想着,又在最后加了两个字:“小心。”
重新缠到鼠小白腿上,叮嘱道:“雷霆被人监视,不能送信,鹰小白和猴小白目标太大,也不能担此重任,只有你身子小,不起眼儿,夜里溜进卓萧然的房间里,亲自交给他再回来。”
鼠小白一翻身子,白肚皮朝上,小爪子抚着圆肚子,神情怏怏道:“我都累惨了。能不能给些好吃的?”
兰芽指着空空如也的伙房道:“卓萧然的府里要什么有什么,找他要去。”
鼠小白翻了翻白眼,感觉自己的主人小气如斯,不如山上的毛小子大方,自己未来命运堪忧,闷闷不乐的向屋外窜去。
卓萧然打开布条,越看心里越惊,他得到的消息是,北萧王带了五百内卫进山寻龙脉,没想到竟有两千人之多,还动用了他的私卫,可见,皇帝对自己的忌讳有多深,北萧王对自己的愁恨有多大,连掩拭都顾不得了。
兰芽连夜返回了镇上于家庄,在镇里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门闺秀日子。
她乐得消遥自在,于三光却捎来了信儿,第二日新房上梁,让全家回去庆贺,招待全村摆宴席。
兰芽苦笑一声,自己没找于三光警告他粉条方子的事儿,他倒是摆起了老爷谱,请全村吃饭?就是当年里正盖房子也没有这样大操大办吧?
现在粮食金贵,不挨饿就是老天的眷顾,怎么可能请全村几十户上百口人吃饭。
兰芽只好答应全家回村参加上梁,于三光心里乐开了花,给王丰王掌柜、周友才都捎了口信,要这些有体面的人给自家撑面子。
第二日,全家收拾停当,正要坐上车回村之时,海泽却匆匆赶着马车奔来,离老远就喊道:“三小姐,留步!”
兰芽心里一突,以为是柳紫鸢发生了什么事情,听海泽说完,才知道是吉良和方原出了事。
兰芽为了让十多个孩子自食其力,让他们生产方便面,怕他们怀璧其罪,所以才限量生产,只卖给荟萃楼和镖局,没想到反而成了惹祸的*。
正因为方便面的生意越来越好,方原和吉良便起了扩大生产的心思,想再寻找几家如荟萃楼、镖局一样的长期客户。
别说,这么一谈,客似云来,供不应求。
事也就出在这个上面,这个方子惊扰到了几个人,一个是沈家三少爷沈轻北;一个是府城方家。
两路人马,齐齐下手,争相的要收买方子。
买方子被拒,方家发现方原是自家未死的庶子,将人绑回了府;
吉良急着解救方原时,通过水淼联系的三家妓院,吃了方便面全部中毒,经郎中检查,面饼里竟含有少量砒霜,未解救出方原的吉良,反而做为主事人被抓进了县衙大牢。
县里的于府,没有了主事人和主心骨,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兰芽对海氏道:“娘,你回村里吧,我得让于方军和于方利陪我到县里去。”
海氏送走了一脸忧色的兰芽,带着其他的人回了于家村。而兰芽则马不停蹄的跟着海泽回县里。
坐在车里沉默了半天,兰芽问海泽道:“沈家现在谁在主管镇上之事?沈轻北?”
海泽摇了摇头道:“听轻影公子说,沈轻越走后,沈轻东就来到了镇上,应该是沈大公子主事了。”
沈轻东,柳紫鸢的未婚夫,如今的陌路人,沈家未来的当家人,只怕,相较于沈轻北,更不是个好对付的善茬。
兰芽转念一想道:“轻影公子还在荟萃楼?”
海泽回道:“吉良一出事,水东家就求轻影公子回到沈轻东身边,打探里面的消息。”
兰芽不由头疼道:“笨啊,如此一来,沈轻影与水淼,水淼与于家的关系想瞒都瞒不住了。唉,沈轻东如今只怕又多了一个把柄在手了。”
到了县里于府,若大的府门前,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环肥燕瘦、花枝招展的妓子,远远的就让人眼花缭乱,晃得人呼吸逼仄。一呼吸,又是香风拂面,熏得人头晕眼花。
姿态也是各异,有拿着席子倒在地上的,有用帕子煽着风的,还有一群哭哭啼啼、好不热闹,引得无数的男子驻足,对着妓子们品头论足,妇人们则是怒目而视,时不时啐上一口唾沫,夫妇一起的,女人紧紧扯着自家男人衣裳,生怕被这些狐媚子勾了魂去。
兰芽下得车来,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银票,递给海泽道:“将银票给白郎中,告诉他,凡是说吃了于家方便面而病的妓子,都可免费到他那里医治,所有诊费、药费全部于家给出,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拿着吃的方便面包装和漆印子去,让果子将所有收集上来的方便面贴上标签,做好记录,等我去检查。”
海泽得令而去,兰芽分开众妓子,站在府前的台阶前道:“诸位美人,我是于府的小少爷,诸位放心,只要是于家的责任,绝不抵赖;现在就可以到白氏医馆去救治,待我查明真相后,还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一个本来躺在地上哼唧的老鸨立马来了精神,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一个人能给多少补偿?我是早晨给女儿们做的面中的毒,足足几十号人,一夜没开门了,今夜也不能,明天也难,赔偿少了可不行。”
兰芽见老鸨说话虽然中气十足,但一看不是做伪,嘴唇惨白干涩,眼睛暗淡无神,兰芽凑到老鸨耳边说道:“妈妈还是先将姑娘们领回去吧。若是让外面的老爷知道哪个姑娘中了砒霜毒,以为粘了晦气或是以后生不得孩子,怕是光顾的恩赏或赎身银子都要打水漂了。赔偿的事,待事情查明之后,您一个人来谈不就成了,至于分给姑娘多少,就是您自己的事儿了。”
老鸨眼睛登时一亮,将帕子一拂,掐了兰芽如水的小脸儿一把,笑道:“小个子不大,鬼精灵一个,想劝我回去?茶水钱得赏些吧?”
一股浓重的香气飘入了兰芽鼻翼,刺激得兰芽显些打喷涕,兰芽忙掩了掩鼻子,头稍偏向一隅,从怀里抱出三十两银子银票递到老鸨手里道:“妈妈说的是,去吧,领着姑娘们全去喝茶,莫要装做弱不禁风的样子了,别把恩客都吓跑了,轻微的砒霜毒吃烧焦的馒头就能解,重些的也不打紧,我一会儿就让白郎中亲自到楼里去诊治。”
老鸨扑撸着身上的衣裙,一扭腰肢去招呼着环肥燕瘦的女儿们打道回府。
见呼拉拉要走三分之一的人,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小乞丐大声道:“有钱人假仁假义的,谁知道过后会不会认帐,不到手的银子就不是自己的。”
老鸨顿时又犹疑不定了,盯着兰芽的眼睛,又要兰芽的承诺与口供了。
兰芽一眼就盯准了其中一个穿着褴褛、面色狰狞、眼睛乱转的半大小子,上下审视一遍,冷笑道:“我于家的方便面送的都是大客户,还从来没施舍过乞丐,你也中毒了?既然中毒都是先救性命,为何不先治病反而讹银子?”
见兰芽反而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小乞丐大着嗓子叫道:“你管我是怎样中毒的呢,反正你得先赔我银子。”
兰芽皱着眉头,在鼻翼处煽了煽风,一脸嫌弃道:“得了银子就先去吃好的了?一身的肉味?他们花多少钱雇你们来的?说出来,我双倍给你。”
旁边的一个胖小子怼了怼小乞丐的胳膊,明显心动了。
小乞丐眼神瞟了瞟旁边了一个胡同处,兰芽向于方军和于方利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一闪身闪到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兰芽好言相劝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人之常情,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就好了。双倍的银子,我说话算话。”
胖小子再次怼了怼小乞丐,小乞丐脸上一片犹豫之色。
兰芽加了一把火道:“这宅子原来的主人是谁,你们常在街面上混的不可能不知道,以王家的底蕴,在县衙里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人,县太爷也会给三分薄面,找不到原凶,势必会找些替罪羊,这挑拨离间的首当其冲......”
小乞丐吓得脸色一白,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打得血肉模糊、屈打成招的画面。
正在天人交战之际,于方军和于方利已经押了一人前来,被押之人,打扮得如同寻常府邸的小厮。
小乞丐如遇到救命稻草般指着小厮道:“是他,是他下的砒霜,还让我们在这儿煽风点火,让事态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才好。”
兰芽当机立断的对另两家妓院的老鸨道:“老位妈妈先回去,两天后定会给出满意的答复。还是那句话,该于家的责任,于家定不脱罪,中毒的,都先送到白郎中那治病,银子都算我的,至于赔偿,得三日 后调查真相后给予答复。”
说完,向于方军一使眼色,于方军从身上拿出银子,给二人分了下去,老位老鸨也如同先前的那个老鸨一样,回家听信去了。
兰芽则将小厮关进了柴房,如此这般那般的吩咐 了一遍。
入夜,小厮打碎了装汤的粗瓷碗,用锋口磨破了绳子,怆惶的向府外逃去。
转过大街小巷,直到回了本家,使劲砸开了门,直奔主子房间。
见到了主子,扑通一下跪倒道:“夫人,不好了,于兰芽那个小贱人回县里来了,直接逮了冯二他们的错处,将小的供出来,幸亏小的跑的快......”
女人上去就给了小厮一个耳光,手掌气得哆嗦,怒气冲冲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此千栽难逢的好机会,还没有好好利用上,便宜了于兰芽那个小娘皮、赔钱货。”
一道人影从府中撤了出来,兰芽神情怏怏,原本以为小厮会逃回沈家别院,没想到却是刘春华的人,以刘春华的胆量,兰芽隐隐觉得,这其中,只怕与方家、沈家都脱不了干系。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你焉知鱼在临死之前,不会用鱼鳞划伤持刀人?
兰芽眼色一眯,腹诽道:刘春华,是你逼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