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终于种完了,王安世返回了龙头镇,第一件事就是要见兰芽。
该来的总会来的,兰芽硬着头皮独自应约。
王安世面色无波,看不出心情好与不好,更看不出他对于三光和周友才谈判方子之事的好恶与看法。
兰芽叹了一口气,大马金刀的坐在王安世对面,开门见山道:“于三光最近处于叛逆期,我说的话他根本不听,但即使再不对,他也是我爹,怎么着也有个骨血情,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想动手,下手轻点,让他长长记性就好,别下手太重,否则遭殃的是我。”
听着兰芽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话,王安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芽状,像极了偷吃了鱼的老狐狸; 笑纹越来越大,又像似波浪冲击沙滩,一波一波。
兰芽气恼的一瞪眼睛,心情不悦道:“咋解决?杀人不过头点地,能不能透个痛快话?”
王安世狡黠道:“嫁给我哥。”
“你以为王家是长留山或神仙谷,人人想去。”兰芽坏笑着看看王安世,嘴角一挑笑道:“换做是你,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王安世登时红了脸,看到兰芽脸上的笑纹越来越大,比自己还要嚣张,这才反映过来自己被小丫头调侃了,不由脸色一正道:“既然你不答应,我只好要了于三光的命了,于三光的命,或是嫁给我哥,你自己选吧。”
兰芽轻哧了一声,见王安世一脸的肃然,最后无奈的耸耸肩,脸皱成了包子脸,认命道:“可以嫁,不过要先订亲,我十六岁以后再成亲,最重要的是,先把成亲一年以后的合离书写了。”
王安世皱着眉头,状似凶狠道:“我王家是豺狼虎豹不成,让你这么畏惧?没有用处的人,我不介意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兰芽耸耸肩道:“很可惜,我是那个还有利用价值的人,而且,我保证,时不时的会给你惊喜。”
王安世撇了撇嘴道:“像这次一样?惊吓更贴切一些吧?”
兰芽无所谓的坐在王安世对面,淡然道:“有惊无险,我可以保证,我那个爹虽然倔强点,笨了点儿,但是有一个优点,就是不像我,胆子小,我陈明利害关系,他定不会将方子告诉那个周友才的,至于周友才,你想怎么虐就怎么虐,别伤到性命就成。”
王安世宽厚的一挥手道:“周友才是一个商人,追逐利益是天生的,我不怪他,你只要让你爹将方子永远埋在肚子里就成,此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再追究,只是,我听说了一个新的吃食方子,吃着还很好吃的样子......"
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兰芽。
兰芽嗔怪的一皱鼻子,翻了翻白眼,颇有眼色道:“香肠很适合王伯父和王伯母吃,方子明日送到,算是侄女儿送给伯父和伯母的见面礼。”
低头轻咒了一句:老狐狸!
王安世自动忽略到最后三个字,笑得见牙不见眼,随即问道:“最近萧然怎么样?”
兰芽神情一木,随即答道:“我有两个月没有见过他,听说是北萧王来到了七星山,寻找龙脉建皇陵;萧玉也在山上卓府里住着。”
王安世点了点头,神情怏怏道:“萧然能将此事透露于你,说明他非常的信任你。那个萧玉心眼虽少,但手段狠辣,萧然没有找你可能也是怕她对你不利;还有北萧王,是萧然使了计策,被皇帝降罪夺了兵权,转而派了寻龙脉的差使,老狐狸打算一石二鸟,将虎与狼关于一处,斗得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王安世不再看兰芽,转过身去,似自言自语道:“萧然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北萧王此次随同的王府内卫表面上就有五百人,私卫有多少不得而知,全部打着寻找龙脉的借口驻扎在七星山各处,而萧然,有兵等同于无兵,虎狼营和燕子营,均拿不到明处来用。”
兰芽心情惴惴的离了日月楼,回到庄子,脑袋里不时闪现着王安世的话,老狐狸不可能凭白无故的说这些话,但究竟是何用意?
内卫五百人?隐藏的私卫不计其数?
这些个关键的语句,王安世是想让自己将这个消息递送给卓萧然,让萧然小心防范的意思吗?
有兵等同于无兵?
是让自己警告卓萧然,不能动用手里的私兵吗?
.......
“啊!”兰芽忽的一声坐起身来,刚刚的梦境仍在眼前闪现,梦里,卓萧然一脸鲜血,温婉别扭的模样,转变成了狠冽噬血的模样,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兰芽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坐在榻上却如坐针毡,吃过早饭就跟海氏告了别,说有事出去一趟,种地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于方军。
兰芽没有回到村里,而是直接到了半山腰,装做贫穷的少年猎户的模样,在山里窜动着打猎,不一会儿,就打了三只兔子放在篓子里。
七星山太过庞大,走了大半天也没有见到一只部队,兰芽不由得怀疑起王安世的说法。
见太阳西落尚早,兰芽找到一块开阔的地块,点起火堆,烤起了兔子。
烤得香气四溢,兰芽撕下一只兔腿,斜刺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将兔子叼走,站在三步开外,将兔肉按在脚下,气势凶凶的看着兰芽。
这是一只狗,却又不是寻常的狗。
目光有着狼般的凶狠,身姿有着豹般的狡黠,身上裹着皮制轻铠,上面有着一根根的倒刺,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兰芽本来伸向腰间匕首的手顿了一下,转而笨拙的拿起弓箭,紧张的手发抖,额头渗汗,腿肚子打晃,完全一幅初入山林的少年形象。
只几秒功夫,狗的身后忽啦啦来了十几个兵将,见狗狗脚下的兔子,一个小头目哈哈大笑道:“‘噬魂’这是馋得狠了,老远闻到香味儿,咱们也跟着有口福。”
头目抬头看向猎户少年,一脸不屑道:“将东西都扔下,你可以走了。”
一旁一个尖耳猴腮的兵丁将嘴巴凑近头目道:“百户,放不得,这是深山里,野兽出没,怎么可能一个小娃子长趋而入?你我虽然不是冲锋献阵、建功立业的美差,但丢了粮草却是大罪一桩。”
头目连忙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每三日运一回粮草,哪次也没在这条路上碰到过猎户,切不可大意闪失,一会儿跟着他干掉他。”
兰芽耳聪目明,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眼色如墨,随即转换成一幅谄媚的笑脸,低头将篓子里的两只兔子拿出来道:“大爷,小的别的不在行,杀兔子、烤兔子别人可比不了,盐都随身揣着,保您满意,只求兵大爷给两个铜板的赏钱就成。”
头目看着少年手里的兔子,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小子,不错,有眼力见儿,行,你烤完了,大爷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兰芽装模做样的将兔子扒了皮,挂在架上烤起来,又看着手上血淋淋的手掌道:“兵大爷,旁边二十步就是小溪,小的去洗洗手,回来给兵大爷接着烤兔子。”
头目点了点头,向尖嘴猴腮使了个眼色,兰芽在前边走,专挑树木繁茂之地而行,前边就是小溪,兰芽低下头来装做洗手的模样。
在清澈的溪水倒影里,清晰的看见兵丁拿出一把长刀,举过头顶,照着自己的头砍了下来。
兰芽身子一拧,斜刺里飞了出去,一只飞镖直取对方脑门,兵丁只来得及“呃”了一声,便连头带身子栽倒在小溪里。
兰芽急匆匆向山上奔袭,走了只一会儿,却感觉身后风声阵阵,全身不由紧崩,身子一跃上了树顶。
身后风声非是旁人,竟是那只阴魂不散的“噬魂”。
听着狗的身后传来的唏索之声,只怕人数不少,兰芽不由一叹,这些人将自己当成真正的细作了,不将自己手刃绝不罢休。
见这里直奔鹰嘴涯方向,兰芽心念一转,取出长鞭,与噬魂战在一处,只斗了五个回合,兰芽长鞭一卷,将噬魂卷入鞭梢,随即用力向树干一甩,噬魂一声惨叫,登时头脑红白一片,死于非命。
兰芽随即向涯上奔去,边奔边吹响了口哨。
十几个人阴魂不散的追至涯顶,只见头脸一片灰土,步履蹒跚的少年,惊悚的一步步后退,直至掉落了悬涯。
百户长恨得扑至涯边,只见涯间数百只海东青盘桓,根本看不清涯下的情况,更别说找到少年的身影。
身侧的小兵安慰道:“百户,细作己死,这里鹰多凶猛,咱还是速速护送粮食要紧。”
百户恨恨的一跺脚,下得山去。
几人刚走不远,一条身影自涯中间缝里爬了出来,海东青飞散,兰芽身形如狐般的不退反进,跟着百户几人追踪而来。
粮食停在半山腰一处空地,百户长不是个傻的,留下来几十人守护着粮食,粮食堆在一起,因为车子不能进山,全靠兵丁人力扛着,看着麻袋的数量,足足有四十袋,约两千斤的量,这仅仅是三天的粮食。
百户长没有停留,将粮食一直运到虎跃寺,虎跃寺的围墙内已经装好了几十只帐棚,兵丁出出进进,好不热闹。
兰芽不敢靠近,迅速的返回了半山腰于家。
刚推开门,就见一道灰影窜上了身,兰芽娇嗔道:“舍得回来了?在萧家不是吃好、喝好,还有专人照顾吗?”
鼠小白一脸委屈的叫道:“你还怪我哩?是你将我丢在卓家不管的,我天天逃跑,卓六天天将我抓回去,就这样,在萧家委屈了两个多月,我好不容易练成了本事,跑回来的。”
兰芽哭笑不得的看着鼠小白腿上绑的布条,笑道:“真是你自己跑出来的?那这个是什么?”
鼠小白索性装嘴不说话,佯装生气了。
兰芽掐了掐明显肚子胖了一圈的鼠小白,安慰道:“鼠王子,你都瘦脱相了,对不起你,以后不扔下你不管了。”
将布条解了下来,只见上面用拼音写着:“小心萧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