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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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连忙随声答应,半晌之后便拉着一位须发花白背着医箱的老者急吼吼地赶来。

老大夫本就因为外面的瓢泼大雨不愿出诊,无奈是被店小二半求半强迫地拉过来的,到了店里的客房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上官煜那张几乎要吃人的脸。

上官煜划着轮椅冲过来,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腕,焦急地说:“快!我妻子躺在病床上,你快去给她诊治!快去!”

老大夫年老体弱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现在不仅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被人威胁恐吓,心里自然是不会舒坦的,于是瞪了上官煜一眼,说:“哪里来的不懂礼貌的年轻人,老夫年纪大了,眼花耳聋瞧不得病了,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背起医箱便抬腿就走,这时还是柳避尘见事态不对急忙上前替自家王爷打圆场,拦住了老大夫,说:“实在是对不住啊老先生,我家公子实在是救妻心切所以有些口不择言,无意之间冒犯了老先生,还请您海涵,不要在意才好。”说着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金锭子塞到大夫手里,然后眼神诚挚地盯着他。

大夫把金锭子搁在手里掂了一掂,觉得斤两足够手感也不赖,最后还是看在它的面子上才留了下来答应与苏茉儿诊治。

不过嘴上说的却是一番大义至理:“还是这位小哥说得中听,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便来瞧上一瞧好了!”

老大夫往床边走去,第一眼看见苏茉儿苍白的面颊,顿时觉得有些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娃娃长得也是白白净净的,如何给糟践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又从被子里面拉出她的手腕,一番切脉号脉之后,摇了摇头说:“这个女娃娃身体底子本就是不强的,再加上过度劳累身体透支又伤寒侵体,所以......”

“所以什么?”上官煜怒吼,他其实是在害怕,害怕听见那个让他崩溃的消息,所以只好用愤怒来掩饰他自己内心真真实的感情:“老叟,她怎么样?你快说啊!”

“她身体透支太过严重,恐怕是会天乏术了啊!”老大夫被他这个样子吓坏了,沧桑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半晌之后声音颤颤巍巍地说。

这样的结论简直就像是天雷一般直直地击中了他的灵魂,怎么会这样?他所心爱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他上官煜交付真心的女人,竟然,竟然......上官煜不敢再想下去了,

‘回天乏术’这四个字简直就像是淬满毒药的钢针,直直地扎入他的心脏,那简直就是这世间最最尖锐的疼痛,最最要命的疼痛。

世间的一切,都下地狱去吧!

包括守在她面前的自己,也要一起去陪她!

“老先生,这种结论可不是随便就能下的,人命关天的事情,就算是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你能确定夫人她真的......”柳避尘说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也不禁语塞,要让他面无表情地说苏茉儿没救了,无论如何他都是实在是说不出口。

“年轻人,我老头子从来不说假话,不打妄言论断,句句属实,这姑娘的身子算是伤透了,就算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没有可能,毕竟凡人,谁又能起死回生呢?你们还是抓紧时间为她准备后事吧!”说完,老大夫背起医箱头也不回地跨出房门。

店小二自然也是听见了刚才老大夫所言,知道苏茉儿的病情再无医好的可能,想着自己本就是开客栈的,若是无缘无故在自己店里病死了个人,以后这家店还有谁敢来啊?于是便收起刚才的那一脸奴才性,转身给柳避尘说:“先生啊,你看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就是养家糊口混个饭吃,客栈本是迎来送往的,既然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店虽然是极为同情,但是也不敢再留您了,您看还是?”

“放屁!”柳避尘听见这小二如此势利,遇见如此之事不说帮衬着反而还要再大雨之时把他们往外赶,自然是厌烦至极,刚想出口教训几句,谁知上官煜却先他一步直接骂了起来。

“谁说她病死了?!”上官煜简直急红了眼,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怒意使然恨不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站立起来:“本王的王妃怎么会死呢?闭上你的嘴,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店小二一看他这个态度,顿时也不再管什么‘顾客就是玉帝’的生意经了,若是因为这个‘玉帝’的影响连生意都做不成了,哪里还有什么生意经可言呢?

于是态度也变得不善起来,说:“大爷儿您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救不了呢?不是小店落井下石,实在生活所迫,还请您自己收拾收拾,免得我们动手,到时候您这脸上不也是不好看吗?”

上官煜气的咬牙切齿,双手扶着轮椅似要站起来冲过去,朝着他势利的脸上狠狠的打上两拳,这时柳避尘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赶紧跑过去按住他说:

“公子,我们现在只身在外有求于人,况且我们身处的小镇,也是他们的地盘。若是得罪了她们,恐怕不好收场啊!”

上官煜此时是急红了眼睛,哪管得了这些。现在他心里所急切的,就是一只好床上的苏茉儿,让她重新站起来,但是眼前这个势利眼,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愿帮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苏茉儿死了,作势要将他们赶出去,上官煜那狠戾的性子,若是不将他们碎尸万段,剁成肉酱,简直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果然,只见上官煜一把推开柳避尘,抡开膀子滑动轮椅的两个轮子,就要冲到店小二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清灵的脆响。

这一巴掌打下去,不光是店里的店小二傻眼了,就连上官煜上官煜自己也傻眼了。

“允若,怎么样?”

上官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想教训店小二的这一巴掌,竟然会扇到柳避尘的脸上。

“王爷,属下没事!”柳避尘那柔弱的书生身子骨,哪能承受得住上官煜铁砂掌一般的重击?果然是巴掌一落到脸上,整个人便随着那骇人的力道向旁边侧倒过去。

柳避尘被打了一巴掌之后,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似乎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一起嗡嗡作响。

过了一会儿,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看着眼前雪白的墙壁,只觉得上面满是闪闪亮亮的金花儿。

只见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面向上官煜,乞求道:“公......公子,现在我们是寄人篱下,凡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

上官煜见他嘴角挂着一丝鲜红的血迹,与他苍白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白皙的皮肤映衬着那一抹鲜红,显得格外刺眼。

果然还是亲人的伤痕能够唤醒他的理智,看着因为自己一时激动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柳避尘,上官煜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克制一下?

我要是知道这一巴掌是打在柳避尘的身上,他是断然不会下这么重的狠手。

一旁的店小二看他们如此这般,打人的后悔,挨打的被打的面目全非,还在苦苦哀求,此情此景,他长这么大还真是没有见过的。

若不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可能会砸了他家客栈的声誉,这小二还真想把他们留下仔仔细细的琢磨一番呢!

但是,看戏的好奇心再大,也抵不过吃饭的现实,这他们如此反应后,店小二又一次催促,说:“公子自己的家事还是好好处理,小店太小容不下几位,你们还是快些打点好行李,尽快离开吧,半个时辰之后,我便来收房。”

说完,店小二便哼哼唧唧地走出房门。

走出门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呵呵,这是没见过这样子的,敢情儿有钱人的大户人家都是这个样!”

“允若,你为何要你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受这份罪,你可知道我这手下要是在加大一分力气,你的脑袋可就不能结结实实的安在你脖子上了。”上官煜瞧着柳避尘红肿发紫的脸颊,原本清秀的模样不复存在,害人的五个手指印明显地印在他脸上。

这让上官煜好生自责,陪着自己从小长大是为兄弟的人,竟然被自己一巴掌打成这个模样,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会一点都不心疼呢!

“王爷,你要知道,在这个小镇里面,我们只是外乡人,镇子虽小但是镇子上的人却是格外团结,何况此处,已过了越国统治的边界,若是当真在这里闹出些什么,恐怕我们不好收场,况且王妃现在又是这副模样,怕到时候我们连这个镇子都走不出去。”柳避尘耐心的谆谆劝导。

上官煜刚才是被这店小二气疯了,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些,听见柳避尘这么如此这般说出他的所见所想,心里顿时醒悟过来。

“允若,还是你思虑周全,只是这次委屈你了。”上官煜从来不是一个善于道歉的人,但这并不表示他做错了事,没有歉意,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这样一句话其实对于上官煜来说,其意义与道歉并无差别,然而对于柳避尘上官煜这样一句听起来无关痛痒的话,他却极其明白这其中,到底包含了他家王爷怎样的真情实感。

“为王爷效劳,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幼时王爷提携救助之恩,属下无以为报,此生此世肝脑涂地绝不言辞!”

柳避尘的忠心简直是日月可鉴。

他从小被父母抛弃,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某一日遇见一衣着华贵的少年,立于他身侧,此时他匍匐于地破衣烂衫,稚嫩秀白的小脸上,满是肮脏的泥垢和灰尘,他扬起头来看着那少年,从他当时的那个角度来看,眼前人高大威猛,犹如天神,一双虽然年轻但是已经锋芒初露眼睛毫无掩饰的看着他,他有些恐惧,如此卑微与肮脏的小乞丐,如何配与他直视?

但是华丽少年依旧蹲下来,扬起昂贵的袖子,露出修长的手指擦了擦了他脸上的灰尘,他的手指很温热也很柔软。不缺乏少年之人稚嫩的嗓音,嗓音清冷之中,带着淡淡的温和,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柳允若......”卑微的小男孩依旧不敢直视他,他问他一句,他便回答一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就是无家可归。你,可愿意随我回家?”

当时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大概是饥寒交迫带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恐怖了,他迫切地想要摆脱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好。”他稚嫩的声音义无反顾。

就这样,年仅六岁的柳避尘随着还只有九岁的上官煜回到他的家里,也就是帝都之内最豪华的地方——皇宫。

“王爷,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是时候把王妃从楼上移驾下来。”柳避尘看着外面的马车已经装备完毕。

“好,找几个细心可靠的人,千万不要出什么闪失。”上官煜细心的交代。

“是!”柳避尘简单的回应之后便去到帐台前,对小二说:“麻烦小哥安排几个得力之人,再将我家夫人从楼上搬下来,这锭金子你看够是不够?”

小二原本不想搭理这茬儿事情,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他们就此赖在这里自己反倒说不清楚,又看在那点金子的面子上。于是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屋外依旧大雨滂沱,上官煜一行人,赶着马车在街上来回游荡,那个小镇之上只有他一家客栈,一时竟找不到落脚之处。

“难道今晚,就要在这马车之中度过了吗?”上官煜叹了口气,说:“我们是没什么,可是茉儿的病要是再不找郎中医治......”上官煜不敢再说下去了。

“吱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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