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极为流利顺畅,素衫随风而动竟为她添了一丝仙气儿,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美丽脱俗。夜未眠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苏茉儿把茶水亲手捧到他的眼前,见他并不伸手打算接过,而是紧紧地盯着自己,便故意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他身前的案子上。
‘嘭’的一声,不大不小正好拉回了夜未眠游离的思绪,看见茶杯已然落在自己的身前,茶水因为放置的力道过大些许已经倾洒出来。又抬脸下意识地瞟见苏茉儿手中端着茶杯轻抿着,眼神正看着院中的树上的一直画眉鸟梳理羽毛。
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都被苏茉儿看在眼里了。一时这个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多情公子竟然不知道敢说些什么好,只得拿起手边的香茗一饮而尽,称赞道:“果然是好茶!”
苏茉儿见他竟然以此方式来掩饰尴尬,不自知的笑出声来。
夜未眠见她笑了,便以为她不再生气了,便问:“王妃你笑了,那便是不再生气了?”
谁知苏茉儿却是一脸狐疑,问:“我为何要生气?”
“你...”这倒是让夜未眠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片刻说:“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说完夜未眠从扇子上取下挂坠,捧在手里:“这个便当是我给你赔罪的吧。”说着伸手递到苏茉儿眼前。
“王子这是什么意思呢?”苏茉儿看着他递过来的是一个一件羊脂玉雕成的麒麟兽,通体雪白并无半点杂质,一看就是上好的物件儿,便以为他是认了死理儿,接着解释说:“我当真没有生你的气,何来赔罪之说?这物件看着竟是个宝物似的,你快收回去搁好吧!”
夜未眠见她并不肯收下,便站起身来拿过她的手,亲手把物件儿放进她手里。
苏茉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谁知手腕却被他扣得紧紧的。
片刻之后便听见夜未眠深情地在她耳边说:“在我们的国家,男子的扇坠儿就像是你们中原女子的手帕一样,从不轻易送人,但只要是送出了就没有轻易收回的道理,你,懂吗?”
苏茉儿听后心里狠狠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这是何意?既然扇坠儿与王子来说意义非凡,怎么能如此轻易地给我呢?”中原女子的手帕在男女之间便是定情之物,女子既把手帕交给一个男子,便是认定了他是自己今生的爱人,既然这扇坠儿也由此深意,那他夜未眠的意思难道是......
不,不可能!
自己的身份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摆在他面前,一个是尚善亲王的正妃,一个是夜国的王子,不出意外也就是夜国未来的君王,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呢!
“你如此聪慧又善解人意,怎会猜不到我是什么意思呢?”夜未眠依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苏茉儿心里就像是几万只蚂蚁在爬着,乱糟糟的。
“我看得出你与上官煜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们实际的关系还不如个陌生人!”
原来,这一切夜未眠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呢?”苏茉儿不敢猜下去。
夜未眠依旧在笑,似乎他的好心情掩饰不住,他说:“所以,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做我夜国未来的王后!”
苏茉儿一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冷静地说:“这怎么可能呢,王子不要在说笑了!”
其实要说苏茉儿对夜未眠一点情谊都没有,就连她自己都不信,从她第一面见到这个男人,第一次跌进他的怀抱,第一次看见他温和的笑容,自己那颗本以为早已经随着过去化为齑粉而散去的过去而深深地埋进土里的心,竟然像重新复活了一样,在自己胸腔里重新跳动,那种感觉很是熟悉,很是明显,就像自己渴望已久的那样。
但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他们两个的身份就像是一针‘镇定剂’,把她好不容易重获新生的心脏重新踩上两脚打回地狱。
“我才没有说笑,苏茉儿,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跟其他女子不一样,她们只会低眉奉承说些好听话来哄我,就像是被驯养的乖顺的金丝雀一样,而你却不同,你从来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对于时间不公平的事你愿意仗义出手,就连你身边的丫鬟的事情你都如此上心,你就像是大漠里的野生的苍鹰,你的勇气让我彻底改变了对女人的认知!”
苏茉儿被他这一段莫名其妙的告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是拿出最现实的事实质问他:“那你既然想给我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身份?你我都不是普通人,难道我们的身份能让我们肆意胡来吗?”这无疑是最最残酷的事实,但是也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
夜未眠微微一愣,而后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苏茉儿,说:“你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夜未眠心里已经暗暗做好了打算,哪怕这个代价十分惨重,他也一定要娶她,给她一个可以安身立命之所。
不知怎么的,一向冷静现实的苏茉儿这一次竟然好想答应他,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他那双溢满温柔的眼睛,看得她好像已经深深的陷进去了,不可自拔。
片刻之后,苏茉儿点点头说:“好,我等你!”
苏茉儿的突然应允让夜未眠喜出望外,他好像怕她会反悔似的,一把把自己的麒麟扇坠儿塞进她手里,说:“既然你已经答应我了,就不许反悔哦!”
苏茉儿点点头,看着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因为这件事情开心地像孩子一样露出天真的笑脸,心里不禁一片动容: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珍惜她也值得她珍惜的男人。
苏茉儿看看自己手中的同心结,又看看夜未眠的笑容,心里不禁一阵又一阵的暖意,看着院中开始发黄的落叶,她发自内心地笑了。
回想起不久之前在院中与夜未眠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瞧着手中精致的同心结,心中默默念叨着她与夜未眠的爱情誓言:你若不离不弃,我定生死相依!
正当苏茉儿陷入自己的美好回忆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小雪进来,笑嘻嘻的说:“小姐,外面下雪了呢,一片白茫茫的,可好看了呢!”
看着小雪逐渐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苏茉儿不禁感叹道: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既能治得了病,也能医得好心。
可是追根究源才知道,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冲淡回忆!
“真的吗?快拿我的衣服来,我要去看雪!”苏茉儿从小就喜欢雪,白色的天,白色的地,白色的一切,就好像是把整个世界都洗干净了一样。
麻利的穿好衣服,苏茉儿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梳理就急着向外跑,小雪担心她身子会受寒,所以连忙拿起架子上的驼绒披风就往外追去。
苏茉儿看着满院子都被积雪覆盖,心情格外的好,她伸出手去停在空中,任凭雪花落在她的指尖,掌心,既不躲闪也不追逐,倒是小雪看见了担心地说:“小姐,仔细冻坏了手脚,快披上这件驼绒大氅儿,仔细冻坏了身子!”
苏茉儿却毫不在乎的说:“初雪是有灵性的,万万不会冻坏人的身子,你就放心吧。”
小雪倒是听府里的老人提起过这个说法,但是依旧是放心不下,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家小姐在雪地里玩乐。
转折转着,苏茉儿忽然停下,灵机一动问向小雪:“你可知这府中哪里有梅花吗?”
小雪突然被问住,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小花园里倒是又几株梅树,现在倒是开得正艳丽呢!小姐可是要去看看?”
“当然!”苏茉儿说完一把拉起小雪的手,二人一起奔向花园之中。
隆冬季节,万物凋敝,花园里也是一片光秃秃的,好在还有几株红梅点缀才不至于出现落寞之色。
苏茉儿伸手折了一枝盛放的梅花拿在手里把玩,看着花瓣上惨白的雪花,更是衬出了梅的潋滟之色。
看着手中的红梅,苏茉儿想起了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画面,女主角一袭红衣捧着梅花在雪地里翩然起舞,男主角一边饮酒一边静静地欣赏。
一曲红梅之舞献给心爱之人,献给他们之间似雪中红梅那般美好清高的爱情。
苏茉儿这么想着,身体也随着思绪舞动起来。
远处看来,在皑皑白雪之中,有一抹灵动的红色若以若现。
苏茉儿跳的尽兴,却不知这一切尽落入一人眼底,那人就是上官煜。
原来,上官煜今天也不知怎么,恰巧读到了几句苏家三子的诗句“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便想到了自家花园中还栽着几株红梅树,所以一时兴起便打算出来观赏一番,谁承想竟还没走到花园里,便被眼前这一番红梅舞姿所吸引。
“是谁在那里?”
苏茉儿正跳的尽兴,突然被一声惊吼打断,与小雪面面相觑。
“是本王妃!来者何人?”苏茉儿端起王妃的架子,在这王府里对于她来说,也就这个身份可以唬人了。
见来人并不回答,苏茉儿和小雪正商量着到底要不要逃跑。可是看来人已经越走越近,知道就是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索性就在原地等着看来人到底是谁。
待那人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上官煜。
原本上官煜以为是几个小丫鬟在这里偷懒玩耍,便存心过来逗她们玩上一玩,谁知道在这里跳舞的原来是苏茉儿主仆。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跳的很是有味道,似乎每一个舞步每次回眸都在敲击着他内心深深的某处。
“王爷金安!”小雪屈膝行礼。
“见过王爷。”苏茉儿俯下螓首向他问好后便准备离开。谁知上官煜却一把拉住她,问道:“你刚才做的是什么舞?你从哪里学来的?”
“回王爷,是红梅舞。”苏茉儿恭敬地回到:“是妾身自创的。”
“哦?”上官煜不信:“你自创的?”为什么这舞蹈与当初她所作得如此相似?
苏茉儿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上官煜却抓得紧紧的,紧到让苏茉儿有些吃痛。
“王爷,可否放开臣妾了?”苏茉儿提醒他。
“呃...”上官煜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于是赶紧松手,说:“你且先站住,我有话给你说。”
“何事?”
“关于你上次提出来的那件事,我答应了!”上官煜清了清嗓子,脸上一副‘我都已经恩准了你还不快感恩戴德’的表情。
“什么?”苏茉儿的声音里丝毫没有惊喜可言。
要同意为什么不早同意?小雪好不容易从柳避尘的阴影里走出来,难道还想让她再往里跳一次吗?
“本王是说,你的丫头小雪嫁与柳避尘的事情我恩准了。今年年关将近,本王打算明年开春便让他们拜堂成亲!”
“柳避尘同意了吗?”苏茉儿不放心,她不想让小雪在受到一次打击,如果柳避尘不能接受小雪,那对于小雪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不是吗?
上官煜点点头“嗯”了一声。
“既如此我要回去问问小雪的意思。”苏茉儿说:“妾身先走了。”
上官煜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心底不禁疑问,这个苏茉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当日在得知她想要促成小雪和柳避尘的婚事的时候,自己就在怀疑她是不是想要利用小雪策反柳避尘倒戈,但是经过自己的几番试探后发现,其实苏茉儿似乎也不愿意小雪嫁给柳避尘,难道她真的只是礼部与皇上送来的牺牲品,而不是奸细?但是反观她的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治病,解毒,就连西域无色无味的‘绝命丹’都要不了她的命,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做一个皇权斗争之下的牺牲品呢?
这个女人当真是令人费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