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秋,长风国新京北城外的校场之上却是人山人海。数百名囚犯身带铁镣,整齐的跪在五排,每人身边都有一名彪形刽子怀抱着明晃晃的大刀等候着。
黄宁由当地官吏陪同着,端坐在高台之上。见时辰,火候差不多了,官吏欲起身,被黄宁用目光制止,他亲自上了台前。
“而今蛮族入侵,家要破国将亡之季。有人乘乱起事,视国法如无物。新河郡海盗百年难除,盗贼乘势而生,更有--”黄宁说到此,语气一顿,目如闪电,让台下观看的百姓都不禁心底发寒。“只要是贼,是盗,本官为你们除之。尔等都是好百姓,怕什么?贪官污吏,本官得朝庭恩宠,兼新河郡郡守一职。今日,在此宣告。凡有百姓举报者,赏。贪官污吏,本官的刀也是砍得的。”
黄宁的话让台上的官吏神情大变,相互用目光交流。天禄军调走,蛮族入侵,各地字头部队一触即溃。眼看新河郡是保不住了,钦差黄大人以已之力,力挽狂澜。一举稳定了新河郡战线,被朝庭任命兼新河郡守一职。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前方扩军备战,后方捕杀盗贼,敲打士族,鼓励百姓耕作,任免官吏等系列的大刀阔斧下,出现了新迹象。连信教活动也是有所收敛。
台下百姓虽然对这位年青的官员报有希望,内心中的惯性思维却在猜测着黄宁什么时候会被士家大族给扳倒。
长风国,好官命不长的传统深入民心。拿最近的一位名震天下的好官商隐商大人来说,士家大族的作用下,连圣上也保不住。由此,黄宁的革新之举还是不参与的好,反正谁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最后责任推给那人。否则秋后算帐,倒霉的还是穷家小户。
囚犯之中有十几人,个个满口是血,显然舌头被人割了,人人用诅咒的目光瞪着黄宁,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这些人说小了,他们是海盗雷消即秦久的生死兄弟;说大了,差点搅的应龙国灭亡,让臣子们不和后遗症的始作蛹者。以为出卖兄弟,搅乱敌国可以凭此换来富贵加身,荣华永享,结果却在眼前。
“咚咚咚--”三声追魂炮。一名官吏上前宣布,“时辰到,斩。”
新京城门处,黄宁领着众人刚进入城中。只见门官上前禀报道,“大人,南校尉已经回城,现在府衙等候。”话让黄宁一直紧繃的脸当即舒展开了,拍马便向自己府衙而去。
“念恩,你可回来了。”府衙前,黄宁的马还未停稳,他便飞跃而下。与相迎的少年将官相拥。“大人,前方--”“不必提,有你在,百分百是胜仗。圣上真是送给我一名无敌将军。假以时日,我们定会收复失地。这算什么?灭应龙,灭蛮族才是。”“大人--”“你我间当以兄弟相称,不必掬礼。”
望着黄宁与少年将官亲密无间的进入府衙,当真是让许多人眼红不已。任命黄宁兼新河郡郡守的圣旨一起倒来的人便是这位南念恩。以为是圣上派来监视黄宁的,不料成了黄宁依赖的主要将领。近一年的东征西讨,无论是剿匪,还是巩固战线,样样出色完成。更有小道消息:南念恩作过当今圣上的贴身书童。
夜,渐渐深沉。府衙大厅依旧飘荡着酒肉的残味。随风摇晃的灯光下,客人早已不在,唯有主人倒在大椅上鼾睡着。
一阵风过,黄宁突然从梦中惊醒。不由的用手揉搓着胳膊,脸上莫名的浮现会心的微笑。或许这笑容多少年都没有出现,面部肌肉的协调性差了很多。他又揉搓了下脸,起身向后院而去。
一处大屋前,门虚掩着,黄宁推门便入。
“回来了?”一个声音从阴暗处传来。“今日为何不栓门了?”“为了别人的安宁,不栓了。你的俸禄不能只花在换门上。”“睡吧,睡吧。”黄宁几步跨到床边,倒头就睡。“你不担心我杀--”话说此,黄宁的鼾声已起。
一位妇人走出屋外,借着微暗的光线,她竟然是位孕妇。仔细再看,不是别人,却是破军四鬼的雨灾。若按年纪来算,黄宁二十出头,雨灾容貌上是三十许,实际上已经刚好四旬。严格依照大陆正常结婚、生子等来计算,雨灾百分百是黄宁娘亲辈的才是。何况两人从任何角度来思考,都是敌对。
“老爷,老爷。”屋外传来急促的轻声呼叫,黄宁醒来见自己和睡时一样。“何事?”“来人了。”“让他们候着,不许外人靠近。”“是。”屋外人应诺而去,三名丫环端着盆水,拿着洗漱用具进来。黄宁匆匆擦了把脸便去了。他前脚刚走,雨灾后脚便回来了。
“你们将屋子清扫清扫。”“夫人,被褥还是全部撤换?”另一丫环赶忙暗中提醒那发问的丫环,让她惊吓的慌忙低下头去。“昨夜他喝多了,难道你们也睡死了不成?”雨灾无名之火窜了上来。丫环惊吓的跪下求饶。雨灾看着她们样子,不忍动怒,只是心中那团火无法让她抑制。
“夫人,饶命。”“夫人。”丫环们如捣蒜般的磕头。“此处,不得让任何人踏入半步。你们去院子自扇耳光,让其它人都看的清楚。往后再敢无端放进人来,可没这般轻松了事。”“谢夫人。”“谢夫人。”
府衙偏厅,黄宁正在与秦用等人秘会。
韩炅的堂兄跪在地上如捣蒜般求道,“大人再宽限些时日。小人定能让那叛逆兄弟回归天朝。”“不是我说你,大人给你多少机会。为什么不珍惜?”秦用的落井下石招来恶毒的眼神。“而今新河郡在大人的治理下是日新月异。过去说新河郡没了地锐军就完蛋,现在地锐军早完了。有大人,稳如磐石。”
“大人,小的这兄弟的确办事不力。不过他对大人的忠心可是日月可鉴。”秦用说到此,用脚踢了踢韩炅的堂兄弟。“大人,这可是实话。小的--”黄宁一脸怒意的转过身来。“忠于朝庭。”“对,对,忠于朝庭。”
“一路走来,看到而今的新河郡军马如何?”黄宁的问话,让秦用两人一愣。“兵强马壮,地锐军--不,连天禄军也难及其万一。”秦用为嘴笨的韩炅堂兄弟拍着马屁。“对对。”“可知本官打算何时出兵吗?”黄宁的追问让韩炅堂兄弟脸僵化了,目光呆呆的望着。“下去领些银两,为本官作事,功夫不会枉费。”
“大人,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那畜牲不来,小的必定提他的人头来见。大人。”韩炅的堂兄弟抱着黄宁的腿,鼻涕、眼泪齐下的哀求着。秦用赶忙上前,死命的扳着韩炅的堂兄弟,根本不管用。“快放手,祸不及妻儿,知道吗。朝庭下令对贼人家属同罪论处,你家还是叛逆。若不是大人为你们压着,韩家早就被灭宗族了。快放手。”秦用着急的用脚踢踹着。
“好了好了。”秦用见黄宁递过来眼色,马上改变态度道,“还不快谢过大人。大人答应你,在用兵前让你家堂兄弟回归,便是大功一件。还不谢大人。”“多谢大人再生之德。”“你退下,我与他还有事商议。”
厅中的秦用见黄宁唯独留下自己,猜测着有什么不对之处。黄宁刚一面对他,他就“扑咚”一声跪在地上,主动请罪道,“小人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黄宁非常讨厌他这小伎俩。“起来说话。”“谢大人不罚之恩。”“雁回洞--”
秦用一听雁回洞,猛然间想到什么。“大人,小人正为此事而来。”黄宁对这小子更是恨了几分,做事之后总是藏着,不相问,他就永远不主动汇报。但是,这种十分招人恨的人也得用。
“我们的--不,邪教的神复活了,近期就要号令信徒们造反,要建立新的王朝。”“为何不早些汇报?”“大人近来为新河郡操劳,小的以为让--”“够了。”黄宁气愤的想马上宰了秦用。做事分不清主次。
信教,本身就不是小事。因为他们是乱世蛊惑人心,欲图不规是明眼人都知晓的事。再言信教之人数量,小小的新河郡已经达到家家入教,人人信教的地步。一切还是黄宁明里暗里打压之下。其它州郡官员未必有黄宁这样努力为朝庭。结果怎样,想想都后怕。
而今长风国是风雨飘摇之中。外敌未退,内乱未平。再生出民众大规模的叛乱一事,真正是灭国只在旦夕之间。
“他们打算何时动手?”黄宁压抑着怒火,认真的问道。“不太清楚。有消息说等十位创世神全部复活就动手。但是消息已经在高层传开了。不少地方神使等已经开始招兵买马,暗中积蓄力量。只等总坛一声令下。”“新河郡而今情况怎样?”“大人对士族大户打压后,他们有所收敛。鼓励耕种让百姓--”“少拍马屁,说重点的。”“是。”
“可是不讲这些,小人无法说清。”黄宁一脸厌烦的用目光示意继续。“按大人要求,耕种所获,士家得三成,官府得五成,百姓可得二成。士家闲地不耕种将收回国有,让他们纷纷将地租给百姓。信教的人散了大半。当地神使正发愁呢。小人这神官也是被总坛训斥,责令小人想办法改变。否则收回神力,受锉骨扬灰之刑。”
听到秦用一说,黄宁心中堵的那口气顺畅了。再一转念,事态紧急。教徒一事,黄宁本想等军事上全面稳定再着手处理。而今看来,变成眼下要处理的第一要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