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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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逛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三人才回到司马府中。老管家早已守在大门口,见他们走过来,连连招手。待青青走近,管家低声说道:“三娘,待会儿进去,给主人认个错吧!勿要再惹他生气了!”

红药一听立马吓懵了,抽抽搭搭哭了起来。青青柔声安慰道:“别哭了,这事儿都赖我,我都揽自己身上,阿爹疼我,想必不会责罚我的!”

三人走近院中,苏云遥已在正厅等着他们了。他背着手,抬头看着挂在南面墙上的一幅画像。画像已有些年头了,绢纸泛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画中是一个清丽的妇人,手持团扇,身旁牡丹簇拥,煞是好看。

听到脚步声,苏云遥转过身来,见三个孩子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他长吐一口气,稳稳心神,对安丙坤说道:“丙坤,你先回去吧,你父亲自然会管教你的!”

丙坤着急地说道:“阿叔,都是我出的主意,不关青儿的事!”

云遥板着脸瞪了他一眼,青青赶忙摆手示意他离开。丙坤怕自己留在这里不仅无助于减轻青青的责罚,反而会火上浇油,只得先行离开了。一路上他频频回头,在管家的催促下好半天才出了府门。

“红药!”云遥呵斥道。红药扑通一下跪倒地上,全身颤抖,不敢言语。“你去找管家领罚吧!”云遥命道。红药哆嗦着领命,便快步离开了。她心中暗自庆幸,老管家一向待人温厚,他所谓的责罚肯定是给主人做做样子而已了。

“青儿,你到这里跪下!”云遥严肃地说道,他又回身去看那副画像。

青青跪在画像前的软垫上,心里想的却是白日里杨卿田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凡事有因就有果,有来就有回。娘子不妨再回到来时的地方看看!”

“我曾对你娘许诺,要护你一世周全!”云遥凝望着画像上的妇人,哽咽地说道:“可惜我管教无方,到现在你还是野性难驯,总惹是非!”

“你若是在家中还好,凡事有我替你顶着。出去了外头,你这样的性子,可怎么立身才好!”云遥痛心地说道。

“那女儿就一辈子留下来,陪着阿爹,好不好?”青青叩首答道。

“唉!”云遥看着面前的女儿,那张脸酷似画像上她的母亲,百感交集,垂泪道:“我怎能私心留你在身旁,你也大了,总要许配人家的。”

“这……难道?”青青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今日晌午,你二哥从京城托人捎信回来。”云遥把青青扶起来,继续说道:“信中说,由庆王做媒,圣上已将你赐婚给沈尚书家的公子了,不日就会有圣旨传过来。”

“女儿不嫁!还请阿爹回绝圣上!”青青有些惊慌,刚穿越过来就要婚配了,她实在接受不了。

“圣上的旨意岂能不从。”云遥目光温和,他看着青青说道:“我听说沈家公子文武双全、人品正直,深得天子器重。况且,他与你二哥一同在军中共过事,有生死之交。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青青还想辩解几句,都被云遥拦住:“此事已定,不必再说了。你大病初愈,赶快回去歇着吧!”

回到房中,青青盘坐在床上,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红药用木盆盛了热水进来:“三娘,梳洗梳洗,早点儿歇息吧!”

青青看着红药,问道:“管家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红药笑道:“他只是用竹板轻轻敲了我两下,一点儿也不疼呢!”

“那就好!”青青放心道。见红药放下盆子要伺候他洗漱,青青赶紧摆手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回自己屋里休息吧!”

“三娘……”红药迟疑地看着青青。

“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儿。”青青朝门口一挥手,红药便退下去了。

“再回到来时的地方看看!”青青脑子里一直回旋着这句话,她主意已定,又换上小厮的衣服,沿着白天的路径逃出司马府,直奔凌云峰而去。

已近亥时,乌云蔽月。黑色的树影在阵阵山风的吹动下摇曳婆娑,发出“沙沙”的声响。苏青青独自走在凌云峰间的羊肠小道上。她从天刚暗就离家开始赶路,不眠不休竟走了整整三个时辰,仍然没有找到所谓的“五行交汇之地”。

青青腿脚疲乏,体力不支,只好靠在一棵老树旁歇息片刻。她从腰间拿出自己的匕首,月光下刀锋发出清寒的光芒,刀柄上缠绕着的皮革已经磨损老旧。青青想起爷爷,想起裴伦,不觉陷入伤感。

“嗷!”深山老林里,几声狼叫划破天际。只见对面黑漆漆的树丛里,出现了几只幽绿的眼睛。苏青青瞬间从回忆中惊醒,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手里紧紧握着匕首挡在胸前。

几只狼从树丛里走出,胸腔里发出“呦呦”的低吼声,半身低伏,露出白森森的锋利牙齿。狼群渐渐逼近,眼看就要扑上来了。苏青青吓得退后了几步,“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狼群,也许我就这样葬身狼口,再也回不去了。”她绝望地想着。

为首的头狼个头最大,足有一米多高。它眼光猩红,獠牙锐利,苏青青甚至能闻到它口中的血腥气味。“嗷!”头狼又嚎叫一声,仿佛发起了进攻的号角,十几只狼一齐冲了过来。见这阵势,苏青青咬紧牙关,紧闭双眼,左右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匕首。

可是过了半天也不见狼的进攻,苏青青心中诧异,满满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眼前,这少年头戴金冠,身穿黑色皮革盔甲,胸前佩戴一颗镶金狼牙,面目英俊,但全身血污,只能靠手中的长枪撑地才能勉力站着,像是受了重伤。

这时狼群都乖乖地躲在他身后,那只头狼还舔着他手臂上的伤口。月光下,少年冷冷地看着苏青青,说道:“你也是独孤雷的手下,来抓我的么?!”

苏青青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家就在西州城中,只因贪玩迷路才被困在这里。”她不能说出自己来这儿的真实理由,想来对方也不会相信。那少年身子前倾,支撑不住,扶着长枪半跪在了地上。苏青青快步上前,见他唇色发白、吐气虚弱,尤其是胸前的一处刀伤,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肋下,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你伤得这么重,不及时医治会死的!”苏青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疗伤药,推开少年想要拦阻的手,轻轻撕开他污迹斑斑的上衣,细细地为他上药止血。这药还是安丙坤亲自配制的,治伤疗愈有奇效,他特意留给青青以备不时之需。少年浑身冰凉,上完药后,青青又从衣襟上扯下一大块布,为少年把伤口紧紧地包扎住。

“原来你小子在这里!”身后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未等青青二人回头看清来人是谁,一支箭头带火的便羽箭“嗖”的一声飞了进来,正中二人旁边的枯树。第二支、第三支火箭也紧接着射来,不一会儿,树丛冒起浓烟,燃起大火。

少年拼命鼓足力气,挥动长枪。他枪法极快,仿佛在身前划出一个金光围起的半圆,将这些箭全都挡了下来,才使自己和青青免于火势的侵噬。

‘功夫还不赖嘛!怪不得大王视你为心头大患,一定要除掉呢!”来人随身携带的羽箭已经用光,跨步走上前来。

苏青青借着火光看了一眼,那人虎背熊腰,全身青色盔甲,胸前一个大大的兽面纹装饰,铜铃眼、络腮胡,留着异域发辫,手握弯刀,正朝这边走来。

又是“嗷”的一声,头狼下发号令,狼群一涌而上,想要去撕咬放箭的那人,却见那人手持弯刀,左右挥动,不一会儿便鲜血四溅,群狼倒在他的屠刀下,一片哀嚎。

“阿蛮!”眼见狼群溃败的惨状,少年心痛不已,喊着头狼的名字。

由于刚才舞枪的动作太过剧烈,少年的伤口又被撕裂,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力气,只能虚弱地倚在一棵树旁。苏青青挡在他前面,双手握紧匕首,指着那人。

“哈哈,终于落在我手里了!”青衣人哈哈一笑,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刀,猛力向青青他们二人砍去。

突然,林中吹过一阵妖风,夹杂着浓烈的香气,一只银针直直地射过来,要不是青衣人及时闪躲,就被击中了。谁知猝不及防间,紧接着第二只银针飞来,正中他肩头。

“是谁?敢偷袭我波流!”青衣人疼得丢下弯刀,捂着左肩,叫骂道。

“哈哈哈”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女子从天而降,她身材曼妙,宽大的红色长群飘逸而轻盈。待那女子稳稳落地,波流定睛一看,眼前的女子白面红唇,妆容艳丽,手执团扇,只是笑容十分邪气。

“原来是你,花万常!”波流将这女子认了出来,他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低头拔出左肩的银针,大声叫道,“难道,难道这根针……”

“没错,这就是牵机银针,这针上涂有牵机毒,再过一柱香的时间,你就会全身抽搐,痛苦而死。”花万常说完又哈哈大笑。

“我波流与你无冤无仇,咱们素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波流问道。

“为了他!”花万常指了指那少年。“有人花了大价钱要这小子。”

“哼,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人是我找到的。快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波流说道,扎起马步,做出战斗的姿态。

“哈哈哈,我好怕啊!”花万常捂嘴笑道。

波流拔出大刀向花万常砍去,花万常仅用手中一把团扇来回招架,竟没有一丝损伤。饶是波流使尽蛮力,她也应对得轻松自如。突然,趁花万常大意之际,波流一刀将团扇劈成了两半,花万常收起了笑容,满脸怒意,叫道:“哎呀,可惜了我最喜欢的这把扇子!”

她双眉竖起,怒目圆睁,甩了甩宽大的袖袍,从袖口中射出几只飞镖,波流躲不过,一支镖正中心口,随即倒在了地上。

花无常看到倒在地上的波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波流啊波流,你还敢自称是什么鬼域将军,如此低微的武功还敢和我花万常斗,真是自不量力。”说完她便扭身朝青青他们走来,要将那少年带走。

谁知,躺在地上的波流并没有咽气,他用力将弯刀甩过来,那刀竟像一个大号的回旋镖,正中花万常大腿,只听得“啊”得一生惨叫,她白皙的大腿上顿时流下了鲜血。

“哈哈哈,我这就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没想到你也会被暗器所伤。”波流大声笑道。

花万常捂着伤口,十分恼怒。她将手伸入袖口,正要再补一镖将波流置于死地,却听见波流大声喊道:“那小子跑了!”

原来,趁这几人打斗的时候,青青架起少年悄悄隐匿进黑乎乎的树丛中,从这地方逃脱了。

看着不远处树丛“悉悉索索”的晃动,花万常冷笑一声,说道:“你已中了老娘的牵机毒,谅你也活不了多久,老娘大事要紧,不跟你玩儿了!”说完就赶紧去追那少年。虽然花万常轻功了得,可是这时她腿上受了伤,也发挥不了十成功力。

青青搀扶着少年,二人在树丛中踉踉跄跄,根本跑不了多远。黑暗中看不清路况,青青脚下被顽石绊住,两个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花万常正好赶到,说道:“哼,怎么逃都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她掏出毒镖,作势要射向青青二人。青青从腰间抽出匕首,就在花万常将要靠近之时,猛地刺过去。谁知花万常宽袖一挥,居然躲过了。

“你这丫头片子,居然敢暗算老娘!”花万常皱起眉头:“你们的死期到了!我要拿这小子的人头回去领赏啦!”她挥动长袖,袖口射出数十支毒镖,齐齐向青青他们飞来。

突然,一声惊雷响起,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形成一道屏障,挡在青青他们面前,飞来的毒镖碰到这道光幕,全部都坠落了下来。强光刺得花万常睁不开眼睛,她心中暗叫不好,这次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她用袖口遮挡住强光,仔细看清来人,不觉惊道:“师兄,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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