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车飞快地在郊外行驶着,钱小胖不停地左右猛打着方向盘,我的身体几乎快要被甩飞了出去,只能一只手扣住挡风玻璃下的间隙,一只手牢牢地抓在了后视镜上,但刚才被刺伤的手臂此时正在汩汩地冒着鲜血,染红了驾驶室的挡风玻璃。
钱小胖移开了架在许宜娜脸上的尖刀,摇下车玻璃就准备朝我的手上扎去,这是我最好的机会,我飞快地对许宜娜使了一个眼色,她心领神会,坚定地朝我点了点头,猛然起身拉下了手刹…
黑夜中,奥迪车以右侧车轮几乎腾空的姿势漂移了起来,尾灯划出了优美的弧线,而我也被彻底甩飞了出去,飞驰在空中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对许宜娜喊道:“我让你…拔钥匙!猪…啊!”
我像个破皮球一样在草地上滚落出十几米,虽然没有受太大的伤,但头疼的几乎快要令我崩溃,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使我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几次差点跌倒在地上。
奥迪车侧面撞上了一颗巨大的杨树,前座的安全气囊砰地爆开,就听见钱小胖拿着尖刀一通乱刺,气囊立刻瘪了下去。
“死胖子…还他妈想跑…”我摇晃着朝他走去,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用尽浑身的力气朝他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左手扔出去的准确度不够,石块擦着钱小胖的头飞了出去,他忙爬起身,挟持着许宜娜跑向了远处。
“别跑!”我大喊着追了过去,这时我才发现发现这个地方非常熟悉,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盘龙山城的墓园大门吗?想不到慌乱中的钱小胖竟把车开开到了这里。
“再追我弄死你!”钱小胖不想与我再纠缠,威胁了一句就抓着许宜娜朝墓园跑去,园区很大,足足4000亩,他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景观之中。
顾不得再等大伟他们过来了,我爬起身,沿着他走过的路线追了进去,当我走过奥迪车时,只听后备箱咔地一声自动打开了,梅子从里面一瘸一拐地爬了出来,从身上撕下一缕衣服,包扎起了正在渗血的小腿。
我愣住了,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她被吓了一跳,转而看见了刚才的车祸现场,又看了看满身狼狈的我,“你…又怎么在这?”
我做出很帅的样子回答道:“我扒在车玻璃上,一路飞过来的!”
她大喊道:“你以为是拍电影啊?不要命了啊!”
“那你呢?你过来干什么?”
她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朝墓园走去,“我要救许宜娜!”
我照着她腿上的伤口轻戳了一下,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我说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救人?”
梅子轻哼一声,固执地回答道:“让你自己过去简直就是送死,我不放心!”
“哎!怎么说话呢你这人!行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我走到了她的前方,低声道:“这里我比你熟悉,一会看我的吧,你别碍事就行!”
她轻叹一口气,“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黎明之前的天色泛着淡蓝,我俩刚进去园区就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紧接着周身被包裹在了浓浓的雾气之中。
这时的能见度很低,几乎不到两米,我俩只有一路摸索着,悄悄地朝墓园内部走去。
我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却越加发现周围的环境变得陌生,也许是我太久没有回来的原因,此时的周围已没有了熟悉的景观,反而路面却变得越来越宽。
墓园的路有这么宽吗?我心里暗道,不禁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鬼打墙。
我突然感觉到害怕了,于是大声呼喊道:“大伟!燕子!张爱玲!到这来!”
梅子警觉地查看四周,但无论我的声音再大,仿佛此时的我俩都像被与世隔绝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我紧张得冒出了冷汗。
我们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却发现周围始终陌生,按理说走了这么久,就算没有走出园区,但最起码也应该见到一两个景观才对,但此时的四周除了无尽的雾气以外,什么都没有,空气安静得吓人。
“这就是你熟悉的路?”梅子小声问道。
我回答:“情况有点不太对劲,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原地转圈…”
突然,透过浓雾我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我伸手示意安静,仔细观察着前方。
钱小胖!虽然看不清他的全身,但他穿着的那件大红色的连帽卫衣在雾中尤为明显,此时他应该也被困在了这里,傻子一样地站在原地。
我浑身一个抽紧,我终于相信这个鬼打墙的雾气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虽然我此时手中没有武器,但是我却占尽先机,绝不能错过。
梅子显然也发现了他,但她却突然拉住了我,仿佛想要说什么似的对我摇了摇头,但这种天赐良机一旦错过就没有了,我狠狠瞪她一眼,在她耳边悄悄说道:“闭嘴!今天我就要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加速,扬起脖子朝着钱小胖的头上施展了一记凶猛的头槌。
这也是我打架多年以来总结的经验,当手中没有武器时,头追就是最好的武器,只要找准角度,照着对方后脑勺狠狠撞下去,杀伤力绝对可观!
“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我捂着头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此时我的脑子就像一锅被搅烂的豆腐脑,耳中传来了嗡嗡的长鸣声。
倒地的我突然发现面前是一尊铜像景观,而钱小胖的红色卫衣竟被穿在了铜像的身上。
“哈哈哈!”钱小胖模糊的声影从浓雾中走来,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许宜娜的嘴巴对我说道:“还好我聪明,早就料到了你小子会玩偷袭!知道我和你这种野蛮人的区别吗?那就是我会用脑子!啊不对,你也会用…哈哈哈哈!”
炸裂般的刺痛令我痛不欲生,此时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太丢人了,竟然被钱小胖这种人嘲笑,而且还同时在梅子和许宜娜的面前!
“阴魂不散的家伙,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坏老子好事!”钱小胖一步步朝我走来,眼中充满了杀意,但突然像受到惊吓般喊道:“啊!这啥玩意!”
他肥硕的身躯左右扭动着,虽然我看不清他到底怎么了,但我感觉他被牢牢控制在了原地,胳膊像肉肠一样被勒得胖肉一圈一圈的。
雾气中,一个瘦小的声影逐渐浮现,梅子她奋力地用瘦弱的身躯企图把钱小胖拉到在地,我甚至看见她刚包扎过后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渍。
钱小胖憋红了脸,突然松开许宜娜,双脚发力,巨大的身躯竟然朝后飞了过去,梅子猝不及防,被他压在了地上。
“你他妈还敢来!”钱小胖压在梅子身上说道:“你以为老子会连续中你两次同样的招式吗?”
说完后钱小胖就开始胡乱扑腾,企图挣开缠绕着金属线,但梅子死死拉紧手中的铁碗扣,绷紧的金属线深陷进了他的胖肉中,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虽然他手中有刀,但是双臂被控制住从而一点也发挥不出作用。
我见势立刻冲了上来,但奈何受伤的右手此时根本使不上劲,于是我使出了电影镜头里最经典的一招:剪刀腿,快飞地用双腿紧紧夹住了钱小胖的脖子。
钱小胖的脸变得更红了,被我勒得几乎要窒息,而这时许宜娜也一并冲了过来,抡起拳头朝钱小胖的身上砸了过去,但她的小粉拳对皮糙肉厚的钱小胖来说无异于挠痒。我见这情况,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咬他啊!”
不等许宜娜反应,钱小胖却突然受到了启发似的目光一亮,张开大口照着我的大腿狠咬了下去。
“嗷嗷嗷!”我嗷叫着松开了双腿,裤子都被他咬得穿了个洞,骂道:“谁他妈和你说话了,死胖子!”
挣脱了的钱小胖越战越勇,他不顾金属线勒进肉里的疼痛,就地翻滚一圈,把许宜娜撞了出去,然后高高抬起那只硕大无比的脚,照着梅子腿正在渗血的伤口砸了下去。
梅子惨叫一声,手中泄了劲。
钱小胖很快把缠绕的东西扯落了下来,照着梅子的胸口又是一脚踹去,梅子被踢得身体离地,猛烈咳嗽着,瘦小的身板缩成了一团。
“就凭你们几个?”钱小胖冷笑着,扬起着手中的尖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他俯视着梅子说道:“小梅,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串通这伙人一起欺骗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去,以后当钱家的少奶奶!”
梅子的腿受了伤站不起来,他看了看钱小胖,认输似的点了点头。
“哎!真的啊!”钱小胖受宠若惊,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他一脚踢开我,附下身摸着梅子的脸说到:“来!跟我回去,今后你就是我的…啊!”
只听钱小胖一声惨叫,捂着脖子躲闪了开来,而梅子则冷笑地看着他。
“你他妈…”钱小胖咬着牙,从脖颈处慢慢抽出了一个柳叶状的尖刀,身形晃了晃,竟还没有倒下。
梅子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朝我苦笑道:“妈的,死胖子肉太厚了,没刺穿…”
钱小胖大骂道,“妈的!又敢对我用美人计!老子怒了!”他举起手中短刀,一刀扎向了梅子的手,顿时梅子惨叫出声,颤抖的手血流满地。
钱小胖抽出刀,一缕鲜血飞溅了出来,他狞笑着说道:“算了,今天你们几个都要给老子死在这!等我回去以后,整个钱家都是我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一直躲在一旁的许宜娜此时突然跳起,趴在了钱小胖宽大的背上,双手紧紧锁住了他的脖子,照准耳朵就是狠狠一口,钱小胖杀猪般地嚎叫着,举起短刀向身后乱扎了过去,但奈何他的胳膊又胖又短,而瘦小的许宜娜在他的背上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无论他怎么挥刀也够不到许宜娜的身体。
我找准时机从路边捡起一块红砖,趁着钱小胖胡乱挥刀的间隙,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巨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竟直挺挺地朝后倒了过去,顿时感觉地面都在颤抖。
“宜娜!”我的右手使不上劲,只用一只左手费劲地把她从钱小胖的身下拽了出来,许宜娜头被撞在了地上,此时也晕了过去。
此时梅子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她看见了满头是血躺在地上的钱小胖,又看见了晕倒的许宜娜,立刻上来与我一起把许宜娜扶了起来,半躺在一块大石头上。
我俩回身准备把钱小胖绑起来,但这时却突然发现他的人竟然不在那里了,我们顿时警觉了起来。
浓烈的雾气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面前猛然浮现出了一个声影,瞬间闪着寒光的尖刀就朝梅子的头部捅了过去。
梅子的腿受了伤躲闪不及,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尖刀还是从她的脸上划过,随着她的一声惨叫,我看见她的脸上被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钱小胖一刀被闪过,立刻回身再次举起的刀,朝着梅子砍了下去。
“你他妈的!”我大喊一声,照着钱小胖就撞了过去,他跌倒在地,但手里依然把刀捏得很紧。
我施展出一个泰山压顶,用尽浑身力气抢夺着他手里的武器,但此时的钱小胖格外灵活,虽然手被控制住了无法动弹,但他收起双脚从我的腋下穿过,猛地一抬腰,竟硬生生把我从他的身上翻了下去,紧接着一脚踢在了我的胸口。
胸腔内一股浊气冲破了我的喉咙,顿时感觉满嘴的血腥味,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这时我看见钱小胖站起身,举起手中的尖刀就朝我扎了下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我猛地横起左臂挡住了他。
“死…穷…鬼!”钱小胖咬紧牙关,双手把刀用力推向了我,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挡住了他。
“死…胖…子!”
“老子不是胖子!”钱小胖大吼一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顿时我仿佛感觉他变成了一辆几十吨的推土机,朝我碾压过来。
刀尖一点点刺进了我的肩头,带给我针扎似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眼看着刀尖在我的肩头越插越深,钱小胖的身体越压越低,我突然狠下心,直接松开了双手,钱小胖的身体顿时猛地朝我压了下来。
我与钱小胖异口同声地惨叫着,双头的短刀的另一端也同时插进了他的肩膀。
“梅!这次正经的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我大喊一声,突然腿部用力,使出一记窜天膝盖,照准他的下体猛力一击。只听他一声惨痛的哀嚎,我把插着短刀的身体用力一翻,再一次压在了他的身上。
此时我的双臂都受了严重的伤,根本抬都无法抬起,但我还保留着最后的杀手锏,我深吸一口气,看准了他的胖脸,仰起头大喊。
“头槌!”
“头槌!”
“头槌!”
“头槌!”
“……”
每一次的撞击,双头短刀在我与他的身体中就插得更深,但我此刻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疯了似的不停地撞击着他的面部,直到他的鼻梁骨断裂,鼻子深陷进了肉里,我才停止了攻势,瘫倒在一边,任凭肩膀的鲜血直流…
“你…”梅子已经站不起来,她吃力地爬到了我的身边,不顾脸上的伤口大哭了出来,“你是个傻子,不要命了啊!”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教训,用脚吃力地一下一下把插在钱小胖肩膀上的短刀踢飞了老远,此时我双臂像断了一般使不上力气,但还是逞强地对她笑道:“说了交给我就行…小…小场面…”
“你…”梅子紧紧压住了我的伤口,大声呼喊着:“大伟!燕子!你们人呢?快来救人啊!”
求救声没有回应,此时的雾气依然浓厚,我们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我喘着粗气道:“你…你的脸!”
梅子摇摇头,“没事的,没事的…”
她现在只剩下单腿单手可以用力,所以无论怎样使劲,也无法把我扶起身来,我笑着说道:“扶…扶个屁啊!就这样躺着等雾散吧!反正我现在动也动不了,你想干点啥…就趁现在吧…”
“你白痴啊!都什么时候了!”她大喊道:“流了这么多血,再不输血…”
梅子的后半句话我听得不是特别清楚,她此时仿佛离我非常遥远,而我竟感觉到身体都开始发冷,稍微动一下胸口都伴随着剧烈的心跳。
“站起来!站起来啊!”梅子狠狠摇晃着我,这种感觉难受极了,此时我昏沉沉的只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都逐渐有了重影。
“嗷…”
听到这个声音我突然一个激灵,刚才消失的紧张感又回来了,我用余光看见浑身是血的钱小胖竟深吸一口气,不知从手边哪里捡起了一块砖头,杀猪般地嗷叫着站了起来。
“妈的…”钱小胖摇摇晃晃着,拎着砖块对我俩说道:“老子说了…今天你俩都给我死在这里!”
他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又晕倒过去,但此时红了眼的他朝着自己胳膊狠咬一口,激烈的疼痛令他再次清醒过来。
“都…他妈…死!”
我知道自己已无力再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逼近了过来。
一个瘦弱的身躯紧紧抱住了我,在这种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刻,我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别怕…有我陪着你…”
一阵轻柔的风划过,雾起的更浓了,我慢慢闭上了模糊的眼睛…
许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钱小胖依然站在我与梅子的面前,但他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怖的东西。
他的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手中的砖块应声落地,而脸上依然保持着刚才那种惊恐的表情,慢慢地后退着,直到身影被浓烈的雾气所覆盖。
“啊!!!”
在浓雾中传来了钱小胖凄厉的惨叫声,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就没了声响,空气再一次变得无比安静。
雾气散去时,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也一并消散,我的眼睛放佛又能再次看清周围了,我发现这里还是熟悉的墓园模样,然后也听到了大伟他们的声音。
我被大伟搀扶了起来,在晕倒的前一刻,我看向钱小胖刚才惊恐的目光处,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尊汉白玉的观音…而当我再次看向前方时,发现钱小胖正坐在一块墓地旁流着口水傻笑着,像疯了一样抓起地上的土就往嘴里送。
那座墓地刻着两行字: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